彼时的江晚璃只是意味深长地乜了她一眼,语气低沉地答非所问:“湄儿,不要为我以身犯险,绝不可以再有给我挡刀的想法。”
而后,便问什么也不做回应了。
只留一头雾水的林烟湄,坐在一旁干瞪眼。
“咚咚。”
叩门声起,门外传来乌瑞甜甜的嗓音:“姑娘,贺姨买了羊汤,热两碗给您送来?”
一句问询打破屋内沉寂,也唤回了同样神游的、江晚璃的注意。
她怔愣的眼底匆忙聚拢些光晕,朝窗外道了声:“好。”
“是,半刻后就好。”
话音落,人影划过窗前,脚步声渐远。
回神的江晚璃俯身逗了逗沉闷的林烟湄:“小鬼有心事?”
“哼。”
林烟湄抱着胳膊,偏开头躲避江晚璃的审视:“说的跟你没有似的!揣着一肚子秘密的坏女人,谁要理你?”
怄气的指摘入耳,江晚璃噗嗤笑出声来:
“我揣着秘密,就是坏女人?那…湄儿呢?藏着小心思,可是又臭又坏?”
“我藏什么小心思?才…才没有呢。”
林烟湄眼珠一瞪,磨着后槽牙怼人怼了半截,强撑的底气就散了大半,很堂皇地眼睑下压,试图遮挡自己飘忽的视线。
“没有么?”
江晚璃唇角轻扬,撑着轮椅扶手站起身,兀自踱去窗前,半推开窗,觑眼睨向躲闪入云层的朝阳:
“天下哪有傻到给对头送示警信的刺客?还是找上门亲口说一次,被打断后又不厌其烦地追到破庙,也要再说一次的?湄儿,多谢你这活生生的护身符,保了我一路无虞。”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林烟湄的手攀住轮椅,自行给椅子拧转半圈,背对着江晚璃去了。
江晚璃听见动静,回眸一瞥,轻笑声更轻快几分:“心虚的小鬼才会故意躲着我。”
林烟湄:“…”
语塞的小鬼选择闭眼。
“其实,这些日子我常常思索,缘何那日闯进客栈的歹人会用挟持我的极端方式,劝我赶紧离开。我更不解,你起身唤我时,必定见到了歹人真容,可她居然选择踹倒我,而非攻击你,此行径亦然反常。”
江晚璃侧过身斜倚窗前,故意停顿几息等候小鬼的反应。
怎奈林烟湄毫无反应,她只好继续自说自话:
“后来,我又发觉了你的反常。以往,我遇险,你必会喊人。可那日你看见贼人后瞬间缄默,我跌倒后,你急于关心我的伤势,而后一直围着我寸步不离,却从未想过关窗隔绝歹人、甚或是喊人支援。这说明什么?”
“什么?你说书呢?可需要我赏俩铜板?”林烟湄有些没好气地接话。
江晚璃心说,小鬼的嘴是真硬。
“说明你下意识地,不愿别人逮到她;也说明,你默认只要她见到你,便对你我再无威胁。湄儿,你认识她,可对?”
话音落,负手而立的江晚璃倏尔转身,几乎眨眼间挪来林烟湄身前,炯炯眸光纹丝不动地盯上了小鬼惶然闪烁的眼神。
林烟湄心底咯噔一声。
呼吸骤紧。
“莫慌。”
江晚璃似乎早有预料,十分自然地躬身帮紧张的小鬼顺了顺心口:“我随口说说,若猜错了,你权当听了一场无趣的说书;若猜的对,始末既清,此事便翻篇,可否?”
她暗暗掂量,揭人家短后,提前给脸皮薄的小鬼铺个台阶下,就不算过分吧?
手足无措地小鬼蜷起指尖抠裙摆,抠了许久才闷闷来了句:
“你…嘁,不跟你玩这等无聊戏码。”
不上江晚璃的钩。
“…哈。”
驴唇不对马嘴的回应飘入耳洞后,江晚璃心情大好,哂笑着信步离开房间:“我去瞧瞧羊汤怎还没好,给湄儿补脑,可是一刻也耽搁不得的当务之急。”
“啊啊啊啊…”
可怜被冷落在屋中的林烟湄,受不了某人直白露骨嘲她“傻”的调侃,气呼呼把指甲掐上轮椅,直教扶手上长出一排排入木三分的小月牙。
她生闷气正起劲呢,殊不知,与此同时,那借故出门的江晚璃,已然找上了贺敏:
“你我的推测应该无错,方才我言语试探,湄儿明显自乱阵脚了。那跟踪者,湄儿必然认识。结合她心境转变的关键时机猜测,此人或与安清观有关。再者,怜虹前脚寻见湄儿,后脚此人就让我逃命,我怀疑,此人、怜虹、安清观和刺客皆脱不开关系。你给乐华去信,问问安芷那边有何新线索。”
第92章 大傻宝儿
七月七,弯月兜起绵绵雨丝,玉津复归朗澈。
连接跨院的回廊间,悬垂着细软青藤。藤蔓交错处,晚风拂过,依稀展露半颊微醺的粉面,那旖旎含雾的眸子恹恹半垂,俯瞰台阶积存的小水洼里挣扎的蚱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