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她的聪明,下属不合礼数的反应展露眼前的刹那,她就什么都懂了。
“乐姐姐,守门一中午了,快喝杯茶歇歇。”
林烟湄甜甜地招呼止不住笑的乐华,又反手将另一盏茶不由分说地抵住江晚璃的唇缘:
“阿姊,润润喉。”
“嗬…”
一声哼笑自鼻腔散出。
江晚璃接过茶盏,兀自拂开林烟湄的手,慢悠悠抿了口茶:“几时好的?”
语气寻常,听不出情绪。
“好一整天了。”
林烟湄格外乖觉地掏出丝帕,叠好候在旁边,等着给江晚璃擦拭水渍。
“多久?”
江晚璃转瞬拧眉,似是怕林烟湄再拿她逗弄,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了乐华那边。
乐华赶紧咽下一口茶:“是了,林姑娘昨日午后苏醒就无大碍了。您一直梦魇,反而睡得久些。”
“原是如此。”
江晚璃抿尽茶水,唇角淡笑旋即消散。她转眸瞥向房门,抬袖一指林烟湄:
“既如此,乐华,将这长歪的芍药花扔出去,晒晒太阳!”
“…?”乐华尬笑着看向江晚璃,踌躇没动。
不至于吧,俩人小打小闹,她不适合插手。
坐床边的林烟湄歪歪脑袋,满不在乎地打量着江晚璃,好像根本没信。
“抗命?”江晚璃话音骤冷。
“不,不敢。”
摸不着头脑的乐华麻溜拽住林烟湄的袖子,大步流星扯着人直奔门口。
被揪着踉跄的林烟湄这才慌了神:“诶?乐姐姐…不是你别拉我啊…外头好晒!”
“砰—咔哒。”
乐华把人带到庭院梧桐树下,悄悄劝林烟湄晃悠两圈再回房,自个就转身上了楼。却不料,江晚璃居然尾随着她,等她进大堂后,这人不带半点犹豫的,直接把通往庭院的门关紧,还落了门闩。
乐华不由撇嘴:“姑娘?”
“敢消遣我的担忧,愈发过分。”
江晚璃气鼓鼓走在前头,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发泄不满。
乐华背地里啧啧两声。
她险些忘了,她家殿下尤其注重脸面的。能被一个玩笑耍到伸手扮兔耳朵,可不是好丢人好丢人嘛!是得容人孤身冷静一二。
“属下告退,您安心休养。”
“谁准你走了?”
楼梯上的江晚璃顿住脚,不悦回眸。
会错意的乐华嗖嗖嗖蹿上楼梯:“来、来了!”
待入了房门,江晚璃又落一重门闩,这才压着嗓子问:“昨让你探路的结果如何?”
“属下抵达卧龙园山脚下时,恰听几位应邀贵女提及,宸王母女出城后,因落雨改道,去了南面的锦江别院小住。亲王出行劳师动众,改换地点麻烦,此番应是不会回卧龙园消暑了。”
听得此消息,江晚璃眼底隐有雀跃的光晕,交握的双手紧了紧,语气也轻快了:
“如此最好。明日动身罢。”
“您还要去?”
乐华略感意外,虽说宸王母女不在,但卧龙园终究是宸王的产业,里面难保有几个资历深厚的随从,曾见过江晚璃也未可知的。
“谨慎些便是。在所谓祥瑞呈送禁庭之前,我这做臣子的,自该替长姊和母亲好生把把关才是。”
江晚璃悠然落座一方洒满暖阳的竹椅间,窝进去晒起了太阳,慵懒惬意的笑靥直达耳畔:
“对了,云清被江月眠盯上的事,你可知晓?”
“属下只听她说起过一次,据说贺敏来此寸步不离跟着她,就是怕仁寿郡主派人寻她,故意抢亲。”乐华如实道。
“哦?如此说来,楚筠并不愿成全这桩高嫁的亲事。”
江晚璃若有所思地半睁开倦眼:“派得力副将,如临大敌地守着闺女…有意思。我这小姨和表妹惦记着联姻戍边掌兵的封疆大吏了,是要筹谋什么?卧龙园、祥瑞…想得不错呢。”
这话过耳,乐华识相地保持了沉默,江晚璃合计起政务,不是她该多嘴的。
她不言语,江晚璃也未开口。二人无声对视良久,江晚璃取出丝帕拭去额心被晒出的薄汗,起身淡声吩咐:
“你和云清即刻启程北上,去寻安芷,将我所查刺杀一案的所有线索如实告知。另外,把道观里那小姑娘和老妇也借故带着。”
乐华讶异非常:“这是为何?属下走了谁护您?”
“痴儿,她对你有意思,我成全你,还不领情?”
江晚璃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贺敏留下来,她稳重武力强,能压住阵脚。女儿和副将都在我这,我才好掌控住楚筠的忠心。”
“可是…”
乐华并不认同江晚璃的臆断,她没觉得出身显赫的使君千金能相中她,而且她还想抽空去看看蜀地的亲人和在宸王府服役的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