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汁半点不留。
江晚璃一时间哭笑不得:“口渴有茶的,汤不咸么?”
“没渴,只是不饿,不喜欢吃干的。”
林烟湄双手撑腮,随性望着窗外游走不休的身影:“阿姊,我们还要在这待多久?”
“湄儿是腻歪了?”
江晚璃吃不准小鬼的心思,没直言留宿的事儿。
“没,我是有点…”
林烟湄转着杏眼,顿了顿才道:“有点儿喜欢这里的人气儿,如果能在这里休息,必然能睡好罢。”
她已观察此处小半日了,观门有看守,观内人也多,道人们又亲切随和,没来由的,她觉得此地能让她忐忑数日的心神稍稍放松,获得片刻安宁。
刚才短暂的小憩,她竟然没有做梦,睡得很香甜。
于近来梦魇缠身的林烟湄而言,这样攸宁的氛围实在难得,比住人杂的客栈安稳百倍。
江晚璃意外于小鬼这正中下怀的口风,眉梢顷刻满溢惊喜,轻快道:
“巧了不是?观主腾出些客舍,准我们留宿一晚的。”
“真的?太好啦。”
林烟湄更是难掩欢喜地拍了拍巴掌。
她迫切需要向江晚璃证明,她是能吃好睡好的,这几日反常只是心结难解,并非生病。
她没有病,她才不会病,她无需江晚璃担忧,更不是谁的拖油瓶。
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敢生病?这等观念是林烟湄从小就牢记在心的,即便长大成人,即便现在她手里有些积蓄,本心里,也还是怕别人说她生病,颇有些讳疾忌医的意味。
“何事如此高兴?”
掌声的清响犹在,几乎遮掩了门扉的闷声。笑意盈盈的二人彼此对视着,根本没注意房中进了人。
等她们辨识出声音,起身朝门口瞧时,观主已提着药箱靠近*了方桌,冲着林烟湄颔首淡笑:
“贫道来迟了,小友请坐,先让我把个脉?”
话音落,林烟湄的小眼神下意识飘向江晚璃那边,手指揪着裙摆,瞧着分外局促。
江晚璃心道好笑,以往林烟湄给她找郎中找的欢,今儿轮到自己了,怎还拘谨了?
“把脉不疼不苦的。”
她哂笑着调侃。
林烟湄瘪嘴不肯:“可是,我真没病…”
“有没有病,瞧瞧方知。把脉很快,你们等了半日,不让贫道诊诊,岂非吃亏?”
怜虹自顾自掏出脉枕摆好,悬腕在旁等着,平和目光温柔地望着林烟湄。
林烟湄被看得不好意思,不得已递了手腕过去,还唰地闭了眼。
“呵…”江晚璃没忍住低笑一声。
把脉有何不敢看的?害羞么?
“阿姊—”
细微的嘲笑声没能逃过林烟湄敏感的神经,她不满地唤江晚璃一声:“你出去等!”
江晚璃:…
居然赶人。
“小友的心确实不静,放松点儿。”
怜虹见状,适时插话劝江晚璃:“好些病患不习惯求医时有旁人在侧,隔壁有间静室,这位小友不妨去小坐?”
“…也行。”
面皮薄的江晚璃吃不消逐客令,提腿就溜了。
房中只剩两个相对而坐的陌生人,林烟湄反而自在了些,逮到机会就往回缩手,嘴上振振有词:
“我真的没病,病的是阿姊,您可否给她看看?”
怜虹不动声色地哼笑了声,眼疾手快捉回她的手,摁的死死的:“你病了。”
笃定话音不容置疑。
林烟湄愕然:“我病、病在何处?”
“你明知故问。”
怜虹的视线点落她的心口,语气不咸不淡的。
林烟湄悄然拧眉,满面费解。
心病是能靠脉搏评断的?
况且,她怎么感觉,江晚璃走后,怜虹的口吻变得有些奇怪了?
怜虹险些被她迷惘的神态逗笑:“怎这般盯着贫道?你近来心神不宁,我可讲错了?”
林烟湄嘴硬:“没错,但这不算病罢。”
话音落,怜虹收回手,转身斟满两杯茶,给林烟湄推出去一杯:“严格来讲,算。不过…”
她沉吟少顷,话锋一转:“贫道诊出你的病情,非是靠脉搏,而是早已知晓。”
“观主此言何意?”
林烟湄脑子发懵,茶水也没接。
“因为心病需心药来医,贫道执意留你,是因我便是你的药引。”
怜虹浅抿一口茶,垂眼避开了林烟湄的审视:“方才你的脉象不慌不乱,说明你肯信我。既如此,我该告知你实情。”
林烟湄彻底糊涂了:“您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观主轻叹了口气。
紧接着,一双手移向药箱,从侧面摁出一暗格来,取出内里物件摆于桌案,一言未发。
林烟湄好奇瞧去,在看清物件的刹那,瞬间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