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谢砚青还说要给江晚璃引荐名医呢。
她不愿江晚璃错过,稍一思量,就把这事也跟人说了,劝人再留几日。
哪知,江晚璃听得游医一事,一骨碌翻身落榻,将自己蒙进了被子:
“不见!不要江湖郎中把脉!”
情绪突然爆发。
实在出乎林烟湄的意料。
林烟湄只当她厌倦了无止休的寻医问药,久而久之免不得有些讳疾忌医,也就没与她硬碰硬,领着豆饼去了后园散心。
江晚璃的提议停留在她的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林烟湄不知她们的下一程何在,也不知奔波无定的生活要持续多久。
豆饼不在身边时,她日复一日的奔忙,顾不上想家。
可当熟悉的狗在眼前跳跃摇摆,林烟湄的记忆便会不自觉地回溯萧岭的日常,眼前会浮现慧娘布满老茧的手、陆大娘打的野兔、姬婆婆包的菜团……
其实,这些思念都还不打紧。
要命的,是她与日俱增的春心萌动,和不敢怀揣期许、不敢直面未来的,与江晚璃愈来愈深的感情纠葛。
她离不开江晚璃,她羡慕也敬佩江晚璃。在她心里,江晚璃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谈吐文雅,满腹诗书,偶尔还有些撩拨人的鬼点子……总能为她开辟生活中丰富多彩的新天地。
可江晚璃出身官宦之家,迄今仍是她高不可攀的存在。
南风拂柳,红日低垂。
如血残阳映红天色之际,凭栏呆坐的林烟湄眼底,垂落雪白的皓腕:
“厨房焖了红豆饭,回房?”
清泠嗓音过耳,林烟湄仓促收拢脑中的万千思绪,抬首时无神的眼底荡起柔波:
“阿姊特意出来寻我吗?”
“不然呢?咳咳…”
江晚璃低咳两声,凤眸轻挑,语调隐有娇嗔:“我这见风就咳的身子骨,还能闲来无事找罪受么?撇下我半日无影,你好狠的心。”
“我这不是…”
林烟湄讪笑起身,拽着人折返时,朝草丛里扑蝶的豆饼招招手,见狗子跟上,才拿它当借口:
“故友重逢,总得招待它一二嘛。”
“你和它,故友?”
江晚璃被这拙劣借口逗得哭笑不得:“那你们…聊的可好?”
“好呢。就我‘汪汪汪’…”
林烟湄说着,回眸冲豆饼打个响指。
豆饼识趣地卖力叫道:“汪!汪汪汪!”
林烟湄老神在在地解释:“这句便是,我问它‘可想我?’它说,想,当然想!”
“噗嗤…”
江晚璃冰瓷般的淡漠容颜乍现芙蓉般的笑靥,扬手点点林烟湄的后脑勺:
“幼稚鬼,还学狗叫。”
“哈哈,阿姊笑啦!”
“汪汪汪!”
夕阳西下,蜿蜒石径上俩人一狗的倒影颀长,轻盈的步伐和着晚风,载尘埃入梦。
转天,宅门开合,人影奔波如旧。
江晚璃安排了下属留意街边动向,除却县衙安置多日的钉子依旧在巷口摆摊,并无异样。
入夜,听下属回奏此消息,江晚璃只觉太阳穴闷疼。
只送狗,没动作?
寸瑶或慧娘,到底要作甚?
难不成,要伺机劫走林烟湄?
思及此,她起身望向乌黑的青幕:“湄儿还有多久回?谢家又留她用饭了?”
话音方落,回廊传来一阵仓促脚步。
江晚璃转眸乜去,只见乌瑞一个急刹停在檐下,上气不接下气道:
“知县跟林姑娘一起朝这来了!还带着刘太医!您…快躲躲!”
第62章 绝…绝交?
“您二位这边请。”
一盏提灯摇曳,照亮足下一尺橙黄。
林烟湄在前半步,恭谨引着一位白发老妇朝书房廊下来,谢砚青脚步稍缓,提着药箱跟在后头。
行至书房,林烟湄望着窗前的昏黑,眉心无声拧起。
“您回啦?”
檐下徘徊的乌瑞迎上前,接过她手中提灯:“大姑娘已歇下,前厅备着饭,您先过去?”
“睡了?”
往日此刻八成在用晚饭,江晚璃怎睡了?
林烟湄纳闷呢喃着,悄声挤进门缝,踩着猫步撩开床幔,轻柔唤了声:“阿姊?”
假寐的江晚璃羽睫飘闪两下,喉间发出声倦懒的闷哼。
林烟湄便顺势俯身,摸摸她的额头。
暖暖的体温传入掌心,她松了口气,趴在枕畔与人耳语:
“知县引荐了一位瞧着颇有资历的老郎中,人在门口,是位老妇,我让她进来?”
“不要。”
江晚璃翻过身面朝墙壁,果断回绝。
她前脚得了信,林烟湄后脚就来了,她实在无处可逃,万般无奈才选择假寐。怎料小鬼如此执着,宁可将她叫醒,也要拉郎中诊脉。
江晚璃的太阳穴突突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