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湄的姐姐病了,她抽不开身,告假三日,没来。”
谢语冰手中拌着泼满红油的凉皮,挑一注递到妹妹嘴边:
“前日你闹着嘴馋,尝尝味道如何?我许久不曾做了,也不知茱萸粉放得是否太多。”
“第二日就熬不住躲懒么?”
谢砚青偏头避开油亮的吃食,只拿手接过碗握着,垂眸瞥向餐桌上长安特色鲜明的吃食,勾唇哂笑:
“辛苦阿姊再给囡囡做些吃的。教书师傅家中有疾,咱合该去问候,免得人家挑拣礼数。这一席家乡味,或能治病的,我就借花献佛吧。”
“什么家乡味?”
谢语冰被她闹迷糊了:“你要将我做的菜送去楚家?楚湄不是蜀地人吗?能吃惯长安口味?再说,这菜太家常,不像样。”
谢砚青朝她狡黠一笑,话不明言,唤随侍打包了餐饭。
“小姨,我也去。”
谢鹤真听她要去见师傅,小手抓上她的大腿晃啊晃:“漂亮师傅不要我,那我去找她。”
“囡囡,别闹。”
谢语冰拽回女儿,好心劝阻道:“妹妹,人家宅中有病人,你不好打搅。要我说,都别去,派人送些良药即可。”
“不嘛不嘛!阿娘!”
谢鹤真不高兴,挣扎着扑向小姨,嘟嘴示好:“咱俩一条心。”
“小囡囡真乖。”
这动作惹得谢砚青眉眼弯弯,她俯身牵起孩子的手,颇为得意地朝孩子她娘晃晃:“她跟我一心噢,您占下风就应了罢。”
说罢,二人动身直奔楚宅。
一大一小入宅时,江晚璃仍在昏睡。
林烟湄为此不思茶饭,愁得在榻前长吁短叹。
宅中人光顾着熬药、烧水、浆洗烘烤被褥,灶上当真没人顾得上操持做饭。
谢砚青此番前来,照旧我行我素,带着人直接往里闯。那小的更是蹦蹦跳跳的不跟指引,一溜烟扑向书房,急得乌瑞在后紧撵:
“小娘子,屋里有人睡着,您别闯!”
“咚咚!咚咚!师傅—狮虎—真真来啦!”
谢鹤真趴在门口,拿小拳头撞上雕花木门,半大的娃娃只比门槛高一个脑袋,饶是想进去,也推不动内里半落的门闩。
奶声奶气的呼喊过耳,倚在床边打盹的林烟湄猝然转醒,眉头拧得死紧。
大雨天的,怎跑来个孩子?
总不可能是孤身来的……
眼下,这娃娃堵在书房门口,又算怎么回事?
还打算进来搅扰江晚璃休养不成?
林烟湄脑筋飞转,起身合拢床边帷幔,又拉过屏风遮严内室,方疾步赶至门口,将门打开条缝隙,而身子正正好挡住这条缝,无意让人入内:
“真真怎来了?你家大人呢?”
她估摸着谢砚青就在附近,这才有此一问。
“师傅怎不来我家了?”
谢鹤真鼓着两腮,小可怜似的往林烟湄大腿上蹭蹭:
“真真喜欢师傅,您不来找我,我来找您好不好?里头是书房吗?真真可以进去吗?”
面对一个小娃娃,林烟湄有气也撒不出来,她侧身掩紧房门,弯腰拽着小孩往廊下走:
“我阿姊病得厉害,正在房中睡着。你既来了,带你去前厅吃茶?”
“好。”
小孩只是黏人,目的达成便开怀,乖乖由着林烟湄牵走。
行至阶前,乌瑞稍显歉疚地将伞递给了林烟湄:
“我又没拦住。谢知县在前厅候着,还带了礼物来。”
林烟湄微微颔首,偏头与人耳语:“劳你进屋照看一二,我不归,莫让旁人进。”
她已摸透谢砚青的霸道路数,麻烦找上门她就尽力解决,倒也不觉意外,只是心里烦闷,唯独怨人打扰了她照顾江晚璃。
半途,小孩嘴巴闲不住:“师傅的家好大,像我在京城的家,我喜欢。”
林烟湄一愣:“京城?”
“对呀,我家不在这,是娘不放心小姨自己来这,非要跟着的。”
“嗯。”
林烟湄表面淡然,心里却在想,谢砚青提及的谢家既能得太后恩赐,应是个豪门望族,这等世家女,怎会无缘无故的,拖家带口来边陲小城赴任呢?
“娘和小姨可亲啦。师傅的阿姊和您也很亲吗?您为了她都不来找我了。”
“我…很亲。”
林烟湄寻思,她没必要同小屁孩多言,况且,编造的身份里,她俩的关系可是亲姊妹。
交谈声飘入前厅,品茶的谢砚青提前起身踱来廊下等:
“湄娘子,冒昧搅扰了。囡囡不懂事,可曾吵到令姊?”
“见过明府。”
林烟湄松开小孩,盈盈一礼:
“未曾。听家丁说,您冒雨前来问候,小女实在过意不去,让您久等了。”
“这是囡囡的意思,她很中意你这位师傅,闻听你阿姊病了,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