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华知道她听不进去,也懒得废话,默默收拾了药箱,拱手告退。
她还得给祖宗熬药呢。
“站住。”
脚步声起,江晚璃恹恹回眸将人叫停:“我不吃药。”
“这不成。”乐华无情否决。
“不吃。”
江晚璃再次重申立场,随即转了话题:“今儿湄儿去香铺,你无需再跟,有旁的事给你。”
“姑娘今日不宜忧思。”
“乐姐姐说的是,阿姊别操心生意了,我能办好。”
愧疚萦怀的林烟湄捧着衣物径直走到榻前坐稳:“阿姊得听话,吃药方能好起来。”
“太苦。”
江晚璃逮到小鬼,憔悴病容忽化作惹人怜的婉柔,抱怨的语气亦多了分撒娇意味。
闻言,林烟湄转头问乐华:“云清昨夜可回了?”
“属下接回的。”
乐华说着,低头从怀间掏出几锭银:“刚在门口瞅见的,应是她放的。”
林烟湄杏眼一亮,兴冲冲接过银子捧着:“早市将开,我更衣后就上街,谈好生意给阿姊带饴糖来。”
江晚璃将她的欢喜瞧在眼里,暗诽小鬼是个财迷。
不过这人主动揽了昨日抵触的差事,她也欣慰:“好,你和云清谈成生意,我便喝药。”
“那我去香铺啦?你听乐姐姐的话,卧床静养。”
江晚璃装乖:“嗯嗯嗯。”
“砰—不可!”
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屋里人皆吓了一跳,齐齐朝那边张望。
须臾后,猴急的乌瑞闪身而入,急切拱手:“林姑娘去不得!”
“规矩呢?”这鲁莽举动看得乐华心惊,她沉了脸质问下属:“何故乱闯?”
“绣娘有问题!”
乌瑞无暇告罪,只管语速飞快地将所知悉数禀明:
“我守夜太久,困得打盹,方醒来抬头一瞧,她竟拧着衣物想悬梁,脖子都伸进去了!我踹开窗将她拽下来制住,却碍于廊下无人,等了许久才抽身来与您说。”
“自尽?”江晚璃好像听了个笑话,谁好端端会想轻生:“可审过?”
“她只是哭,一言不发。”
乌瑞无奈叹气:“我软硬兼施也撬不开嘴,劳姑娘和头儿试试吧。不过,我制服她时,隐约瞧见她后颈有伤。”
江晚璃来了些兴致:“带人来。”
她早觉得主动登门拜访的老太太不简单了。
下属们办差太久不纯粹,容易被老奸巨猾者看穿,唯独林烟湄纯善澄澈,心思干净易诓人,不然她也不至于几次三番逼林烟湄去探。
乐华不愿让江晚璃操心:“姑娘今日不宜…”
“照做。”
江晚璃只偏头一瞥,不容冒犯的警告之意便自视线中流露。
看得乐华心悸,再未拦阻。
杵床头的林烟湄也察觉了江晚璃那道渗人的眸光,直觉那一瞬的江晚璃不怒自威,颇具威严,与她平日所见大不相同,连她都小小心慌了下。
少顷,乌瑞押了人来。
江晚璃垂眸观瞧这瘦弱妇人,面颊几乎无肉,苦相写在脸上,生活必是不如意的。
她好奇林烟湄选此人的因由,便转头问道:“湄儿为何选她?”
“机缘巧合吧。”
林烟湄回忆着绣坊内的情形,如实道:“说来,那的绣娘老少皆有,构成太杂,但大多数人绣工水准相仿,且满手老茧,与绣娘身份不符。我见她绣的五毒图样新颖,便选了她。”
“对了,昨夜她绣的图样,果真还是五毒,纹丝不变。”乌瑞顺势插话。
江晚璃低咳两声,借林烟湄的力道正了正身形,问那绣娘:
“生计不易吧?何故寻死,我们不曾为难你。”
绣娘依旧只是哭。
“孤身来此的机会难得,你该清楚。求死容易求生难,非做懦弱之辈,也回你东家那去,别给我添乱。”江晚璃的语气冷漠近乎无情:“若不知趣,就送你回去,还要讲清你寻死…”
“不要!”
绣娘闻言,忽而激动地打断了江晚璃的话:“别!求求贵人开恩,让我解脱罢!”
“话讲清,不知因由,我凭何帮人?”
绣娘又哑巴了。
江晚璃等了须臾,阖眸摆摆手:“送她回去。”
乐华近前提起人朝门外拖。
“别…!别!”
绣娘像是被捏到了七寸,哀嚎不止:“我说!别送我回去!”
“咳咳…回来。”
江晚璃话说多了,闷咳不止,林烟湄好生心疼,一盏盏茶不停地递向她嘴边,余光瞥着绣娘不悦地警告:
“我阿姊有心帮你,也得你想自救才成。她病怏怏的,我心疼。我没她的好脾气,再不老实些,我替阿姊做主,不管你了。”
小口抿水的江晚璃无声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