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蓉过了两个小时才从麻药劲里缓过来,见她睁眼,陈若生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孟千蓉开口就是骂:“我不是不让你回来?你怎么又不听我的?你……”
“妈。”边逸放下杯子,双眸中是难见的愠怒。
孟千蓉没再继续说,
她呼了几口气。
她这病就是被气出来的。
当初创业开公司时手下员工不老实,总惹她发火,边逸眼睁睁看着孟千蓉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收不住火,家里人也未能幸免,孟千蓉经常下了班后看这不顺眼看那也不顺眼,不过陈家父女都是好脾气,对她听言从计,她说东绝对不往西走。
“我先回学校了,明天再过来。”他带上门离开。
孟千蓉侧躺在病床上沉默。
陈若生好言好语地劝:“千蓉,咱们也不缺钱,不用再这么拼命了。”
孟千蓉打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性格。
孟家除了她以外都是男孩,好处捞不到一点,还早早被她爸妈扔出家门嫁人。
嫁妆给的不算少,可自孟千蓉进了边家门以后,孟家再也没有给她传过一点音讯,甚至回门也对她不管不顾。
孟千蓉恨得牙痒痒。
她那群兄弟都是堆废物,整天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偏生摊上那瞎了眼的爹妈,可劲儿地宠儿子。
她不想再像浮萍一般漂泊,她要扎根,她要茁壮。
创业难,她三天两头不回家,儿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扔给了月嫂,孟千蓉自觉有愧于边逸,可有时还是忍不住冲他发火。
可发完脾气就后悔。
他只是一个孩子。
他只是想吃个冰激凌,只是想多玩一会乐高而已。
孟千蓉闭上眼睛,陈若生见她不应声,便也没再说话。
这个春天过得很紧凑,边逸参加完学院比赛后,孟千蓉也准备出院。
四月的日历掀到底,可他与何嘉灵的进度还停留在负数上,边逸面无表情地盯着微信页面。
何嘉灵最近也忙,她当初脑子一抽报了大英赛,临近考试了还一点都没复习,前几天临时抱佛脚准备了些好词好句,在考场上一股脑全背了上去。
不过考完试后轻松了不少,她兴致冲冲地换衣服,钟泠刚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见她出门,问:“今天周六啊小满,没课。”
“我是去陪我嫂子做产检。”何嘉灵笑笑。
常思凝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肚子鼓起来一些后活动也不方便,站久坐久都容易累。
何嘉灵帮她揉揉腰,常思凝对她弯了弯眼睛。
常思凝做产检的时候兄妹两个在外面等,她闻不惯消毒水味,便溜到医院停车场旁边的人工湖喂鱼。
边逸正帮孟千蓉提东西,眼睛往旁边随意一瞥,身体忽然僵住。
她没个正形地坐在长椅上,手里拿了包鱼食往湖里投,见那群小红鲤鱼张着嘴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笑得合不拢嘴。
天气热,她换上了短袖,扎了个马尾,风一过,发丝和衣角都被卷起。
“边逸,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孟千蓉喊他。
他回过头,“什么?”
孟千蓉不解地顺着他刚才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有个人在喂鱼,不解地问:“你看什么呢?我问你要不要让你叔叔送你回学校。”
他摇了摇头,眼睛又忍不住往一边瞟,心不在焉地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孟千蓉术后身体比较虚弱,站一会就觉得腰酸,知道边逸是个死倔的性格,也没再劝,只说让他注意安全。
车子离开医院,边逸缓缓走向人工湖。
“多少天没吃过饭了呀?这么饿吗?”她又往人工湖里撒了一把鱼食,小鲤鱼们游到湖心抢食,看着水波荡漾,她心情很好。
身体靠在长椅上,她双眸往下一瞥,看到地面上一个细长的影子。
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怎么在哪里都能碰到他?何嘉灵郁闷地想。
边逸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率先解释道:“我妈生病了,前几天刚做完手术。”
她哦了一声,又说:“严重吗?”
她在博物馆门口见过边逸的妈妈,和他长得不像性格也不像。
那个阿姨很美,人也很热情,还请他们喝了杯咖啡,给他们买了不少博物馆文创,完全看不出这两个人是母子。
“子宫肌瘤,已经做完手术了,今天出院。”
何嘉灵扔鱼食的手停住。
她听说过子宫肌瘤这种疾病,很多人是因为压力过大患上的。
出于对他妈妈的尊重,何嘉灵轻声说:“那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能太辛苦。”
说完,过了一会,那人还站在她旁边,甚至有坐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