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不寄没喝,他脑壳隐约有些痛。盯着酒单看了半天,最后点了杯有配图的“安眠狂欢”。
薛文芝扬了下唇:“这里边有AD钙,小孩儿口,适合你。”
“甜的?”季不寄刚点完就后悔了。
“再甜能有多甜?到底是酒。”冰块于酒液中碰撞杯壁,薛文芝饮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杯天蓝色的酒被端了过来,服务员将水晶杯置于季不寄手边,介绍道:“这杯‘浪漫接口’是隔壁桌客人送您的。”
斜前方,坐在窗边的短发女性朝他挑了挑眉。
季不寄把那杯酒和上一杯毒液一起推到一旁。薛文芝叫道:“凭什么那么酷的小姐姐都能看上你!”
季不寄没搭理他,轻啜一口酒水,继续看台上的演出。
渲染气氛的激舞结束,音乐切换成了一首动感的电子乐,先前那位大波□□人将长袖皮衣一脱,露出了一节银色的机械手臂,投影屏幕上播放着当下热门动漫的剪辑片段。
吵人的鼓点声中,薛文芝扯着嗓子问道:“不寄,你有没有想过谈个恋爱?”
季不寄望着热闹的舞台:“跟我谈恋爱有什么好处?”
“谈恋爱又不全是奔着利益来的,你就不相信有真爱吗?”薛文芝前一秒刚说完真爱,下一秒就道:“而且没准有小姑娘就喜欢你这种长相呢?”
季不寄无动于衷:“把我贴门口当门神?”
薛文芝乐了:“那左边贴你,右边贴我。”
“神经。”季不寄轻嘲道。
明暗交替的灯光下,他面无表情地喝着酒,明明是看一场火辣劲爆的演出,他的眼神却像是在审讯台上问对方剁几根手指,过于冷静。
不羁的单侧耳饰,搭配上性冷淡的厌世脸,衬得整个人有种微妙的性感。
第二场演出结束,台上的女人摘掉机械假肢甩到地上,引起一阵掌声。她并未从后方下台,而是踩着带跟的皮鞋,一步步来到台下一位年轻人的身前。
“喜欢我的演出么?”
她一展笑靥,端起那杯“量子毒液”一饮而尽。
季不寄蹙眉:“不要随便喝陌生人的酒。”
“这上边有几百个空房间。”女人暗示道,指指楼上,嫣然笑着坐到季不寄的身边。
“生意这么不景气?”
女人被他逗得心情愉悦,她知道这青年是故意这样说的,但她不是那么容易赶走的类型,继续问道:“你一个人不寂寞吗?”
另一边的薛文芝嚷嚷道:“大姐,我还在这儿呢。”
“你们两个只是朋友吧。”女人轻佻地靠近,狐系妆容显露出独特的魅惑感,仅剩的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微微吐出一口热气。
季不寄黑眸如墨,无波无澜:“你的仿生手摔地上没问题么?”
“那只是个演出道具。”女人浅笑吟吟:“我还没那个财力买真的。”
仿生机械手臂可以通过肌电信号来模拟出正常手臂的动作,然而目前市面上针对残疾人的机械手臂价格高昂,普通人很难承担起手术费用。
季不寄不再言语,酒精逐渐麻痹了他的神经,深眸之下潜藏的情绪搅动得眼神扑朔迷离,薛文芝帮他把女人打发走,回过头来,没发现他已经醉了。
“不公平!太偏心了。”薛文芝嘀咕道:“凭什么那女人对你另眼相待,对我冷若冰霜!这简直就是双标。”
季不寄摇头:“抱有目的的接近不叫偏心。”
薛文芝问:“那什么叫偏心?”
“无原则、无底线的偏袒才叫偏心。”季不寄道。
他醉眼朦胧,似是陷入了回忆。
高中的一次新年,季不寄半夜被渴醒,还未下床,听到房门被悄悄推开。
母亲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什么物件,挪到季不凡的枕边,将东西塞到他枕头底下。季不凡翻了个身,发出梦呓,母亲帮他掖了掖被角,俯身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季不寄的眼睛眯开一条缝,红色的纸兜里装着的,会是什么呢?
待母亲走后,他偷偷摸去,摸到了一沓厚厚的红包。
季不寄以为家里从来没有给孩子压岁钱的习惯,原来一直是有的,只是对象不是他,也不是季不鸣。
时恩赐拿烟花烧了他衣服的那天,他去了时恩赐的家里,看到了起居室摆的糖果巧克力,他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新年礼物,还有来自时母的亲笔信笺。
时恩赐问他为什么大冬天的只穿两身校服出来,他实话实说,家里只给季不凡买了新的冬衣。而自己最厚的那套衣服,被季不鸣抢走穿去串亲戚了。
时恩赐开始翻箱倒柜找自己的衣服,时尚的、保暖的、未拆标签的,打包了一大堆要季不寄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