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辈你猜信上写着啥?”
“嘿!好奇的可不止你一个,要不你去问问?”
“好吧,那这就不必了,其实我不太想知道。”
这是自吉克来到巨木之森后的第五日,四月十号的傍晚,那天杀的矮子得知了爱人健康的消息,士兵们在当晚终于被批准饮下滋味上佳的干红。三杯两盏下肚,连着夜间林地的寒冷都散了不少。彼时吉克正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读着那本看了无数遍的《麦克白》,小圆眼镜掩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慢慢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望见那站在树干上迎着月光闭目养神的利威尔。
他心情的确是不太好,但并非显而易见的愤怒或是别的什么猛烈情感,这是一种无力感,像被链条绑住了身体,禁锢了灵魂。他的心已经飞到了几千米远的医院,飞到了她身边,但他的肉身却还踩在这片土地上,面对着那张没有完全进化的猴子脸蛋。直到这时候利威尔才承认,他太怕了,怕极了一次又一次的分别。
下一次,下一次绝对不会离开她身边。
他在心里想着,等一切结束就把那枚钻戒交给她,在星光璀璨的月夜,当晚风穿过她的衣袖。他们会像往常一样买好明早的食材抱着纸袋走在新铺好的石板路上,届时他会支开那人去还未关门的花店买上九十九朵红玫,虽然看上去很蠢但一生蠢几次也无伤大雅。然后普通地回到家,打开门,也许她会在浴室冲澡这就更好了,他将有时间关掉屋内所有的照明。等她沾着水汽披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后就会收到来自利威尔阿卡曼真心实意的求婚,而他发誓这辈子再没比那一刻更真诚的时候了,哪怕死神架着镰刀威胁也不能叫他说出半句谎话。
不会有任何事情排在她前面,再也没有,他对自己暗暗发誓。
四月十一日,九点二十八分
扎卡里总统的办公处发生了前所未有的爆炸,破碎的玻璃映出一双双惊惧的眼睛,厚重的云层下,狂风卷着尘土呼啸而过。当报社记者捕风捉影来到市政府门口四处寻找着有关爆炸的蛛丝马迹时,一位在玛利亚夺还战后从未在民众前现身的人,赫赫有名的埃尔文史密斯,正戴着顶圆帽身披大衣站在人行道前。他环着双臂目光沉沉地望着那栋炸毁了小半边的楼层,身后的马车窗帘紧闭。
“这又在你的预料中吗?伟大的人民教师埃尔文哟。”车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不完全是,韩吉察觉出了军中的异常,迫于对反马莱义勇兵的调查脱不开身,便将您交给了我。”埃尔文勾了勾嘴角笑道,余光中是几位被三笠制服的士兵,一张张脸上还透着未曾褪去的稚嫩。
“你知道我一直在想什么吗?慈悲,这是个无情的陷阱,给得太多他们说你软弱无能,给得太少你便成了残暴野兽。”那里面的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总有人,那些年轻气盛自以为能改变世界的青年人,他们站出来高呼着救世主的名号做着扰乱治安,危害社会的蠢事儿。也许青年人都是这样特别是青年男人,相信吗,我也有过少年时期的英雄梦。但结果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本该死的人坐在车里谈笑风生,他们却要因毁坏公物罪而上法庭。以及谢谢你,埃尔文,没有你我恐怕是要被炸个灰飞烟灭。”
“所以法律才是高于一切的存在,我总和我的学生们讲一本公正的宪法才是神赐的福音。”埃尔文看着那几位肇事者被压着走出正门,遂稍稍欠了身子跨上马车道:“所有男人都有个英雄梦,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当英雄。他们还年轻,年轻是好事儿,可以犯错可以改正,而我确信如若他们知道计划断不会如此莽撞行事。”
“哈!感谢耶蕾娜和她的义勇兵小伙伴们,让我们成为了技艺精湛的演员,我甚至可以演一出话剧而不用排练!”扎卡里拍了拍膝盖说着,言语间是十分的嘲讽。
“太阳就快要出来了,阴云天气总不会持续太久。”
“是啊,总不会太久。”
当耶卡派随着耶蕾娜的指引将议事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同皮克西斯司令在内的九位军官连同十几名护卫被缴了武器看押在原地时,一封印着花冠雄狮的信纸由御前护卫传到了第二师团长——前任宪兵团副团长威尔托马斯手中。他面色沉重地裁开那单薄的信封,白洁的纸上单单写了一个地名,分明是女王现今所在的议事大厅。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不成女王还会派军队来围剿自己吗?身处军中多年的威尔几乎在瞬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消多时他便唤来下属在十分钟内整合第二师团其中两个营的战力前往议事大厅,其余一营在后方待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