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说以前的我。”皮克轻笑一声回复道。
是啊,那时候是想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加入了战士队,相信着拿到战士臂章就能堂堂正正地在马莱生活,没有人会在意自己以及家人的出生……真蠢啊,明明连自己都忘不了,世人又怎么会忘记他们的身份。
“对了,皮克,你小队的那四名队员怎么样了?”莱纳忽然回头看着那人问道。
“还在医院躺着。”
“真是万幸,据说你碰上的是那个人,当年巴勒大桥里面也有她的名字。”
“嗯,可她若要这四条命,他们现在就不会躺在医院里。”皮克看着手心的掌纹淡淡道。
“这么说她留了一手,为什么?我以为是你让她没有得逞。”波洛克皱了皱眉说道。
“良心发现,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那条丝巾吧,皮克垂下双眸兀自想着。
而时光不等人,岁月催人老,现今的马莱战士基本达到了任职期限,她的生命就如同这夕阳般要走至尽头。甘心吗?自己已经没几年可活了,可要做的事却还没个着落,在她死后马莱真的会善待她的家人,善待她在收容所的朋友吗?
她行在人群中,任那绛紫霞光铺了满眼,耳旁是喧闹的街市和空谈壮志的人们。他们念叨着马莱帝国的丰功伟绩,嗤笑一声后大言不惭地说着这次战败只是一时疏忽,那股自信模样真是让皮克忍俊不禁。
愚笨的国人啊,倘若他们见着那份外文报纸上的批判就能知道,马莱帝国一百年不到的世界地位已经岌岌可危,固若沙塔,壮如虚影。
马莱战士不是英雄不是名族荣耀,他们都是供人驱使的战斗兵器,就和那个姑娘一样。莱纳说她的名字叫做瑞恩,瑞恩克劳德,通用语的发音听起来像一种花,也许是白色的皮克不确定,但一定开在冬日,点缀在冰封湖畔的青苔边儿上,小小几簇,惹人怜爱,倘若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见着应是极美的。
她的确要同那人好好谈一次,心平气和地,设身处地谈一次。
“你们会在明天傍晚启程,希望一切顺利。”
莱纳拿过船票递给身后卷发的女子,她军绿的大衣上沾了些边角污渍,棕色的皮靴却被擦的发亮,那看上去羸弱的身子在人群中更显娇小。最后一抹霞光停在她长而卷的睫毛上,只一个呼吸的微颤,那抹亮光便滑落她的眼底荡出一个温润的笑:
“好,希望一切顺利。”
那是一个清晨,天幕透着朦胧的光,面包店才刚刚开张。早起的人儿打着哈欠,聒噪的麻雀在枝头叫,四月的天时晴时雨,但今天多半是个多云。玫兹将护士帽端正了位置便推着吊水车来到了里面的一个病房,她在这里干了六年,从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当成了护士长,薪水不多不少,日子不好不坏,这正是帕拉迪国人民又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
她不懂那些繁琐的国家大事,也不明白马莱人民和艾尔迪亚人之间那些解不开的恩怨,她只记得第一次吃到的海鲜很香,欧式糕点很美很甜,统一翻新的房屋住的舒服,走夜路再也不怕摔跤。至于由她负责的这位赫赫有名的瑞恩分队长,玫兹有所耳闻,据说很有钱,很聪明,很勇敢也很残酷。
但这些名人的事情和自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搭不上边,倘若这位躺在病床上的有钱人能给她一些照料小费,那这些事儿才会与她搭上关系。玫兹轻轻敲了敲房门在等待十几秒不闻答复后兀自推开门,请洁身自,换药打针。瑞恩她和利威尔一样爱干净,这几天就麻烦你了。那位同样赫赫有名的韩吉团长这么对自己说了,但玫兹能做的也就是为她擦拭四肢和后背,逾矩的行为她可不敢做。
而正是这一个万物复苏,平平无奇的早晨,当她将擦拭过双腿的毛巾重新放入盆中时,那床上的人突然咳嗽了一声。这一声来得毫无防备倒是将玫兹吓了一跳,待她讶异地转过头时便望进一双映着晨光的蓝色眸子,那眼中带着刚醒的疲惫和自内而发的温柔气息。
漂亮的眼睛,和宝石一样……这样想着的玫兹只愣了片刻便扶她起身,先是将枕头垫于她身后,接着手脚麻利地倒了杯水给她。瑞恩接过那杯子小口小口喝着,墨色的长发垂在微微敞开的胸口,明明是极其普通的场景却叫玫兹不觉红了脸颊,总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直到那人喝光了水,她才回过神来。年轻的分队长将水杯递还到她手中,目光瞥向了一旁的水盆低声道:“是你,咳……是你最近在照顾我?”
沙哑的声音响在耳旁,玫兹一抬头便看见那认真望着自己的蓝眼睛姑娘,她是……真的是那个赫赫有名的瑞恩分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