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你这回还没告诉他。”卡洱环着双臂说道,语气里是十足的确信。
“今天他去内城,军队的事情,以后大概要叫他利威尔少佐了。”她合上那几页报告抬头呼了口气道,“全身检查就不用了,别告诉利威尔我来过医院,他这一年来束手束脚,如果一直待在中央做事早就是少佐了,哪会等到现在。”
卡洱闻言不可思议地看向那神色漠然的女人,仿佛要在那双蓝眼睛中找出一丝一毫可以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的痕迹,而后他发现只是徒劳。他甩了甩头暗笑几声,随后朝那残酷的友人扯嗓子吼道:“谁都可以说这话但你不可以!瑞恩,你以为每个人都他妈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吗?那一年他是怎么过的?嗯?你说他待在中央早就是少佐了,那他是因为哪个混蛋才暂且搁置军中事务出访外国没有授勋?而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是我让他束手束脚,是我让他心存不安,你以为我想要这样吗?”瑞恩看着那突然爆发的人说道,拿着报告的手微微颤抖:“我不想让他继续这样,所以不要告诉他这种事,他能走得更远过得更好。我已身陷囚笼,凭什么扯上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身陷囚笼的鬼话你和他说去!我要是连爱人去医院这种事都要被瞒着,我准被气撅过去!”金色的碎发被他撩至脑后,卡洱像是气极了般冷笑一声,翠绿的眸子紧盯着眼前沉默不语的女人。
他不喜欢这样的瑞恩,像是被海水灌进四肢般的深沉,那双蓝眼睛总藏着他看不懂的情绪,随着时间推移而逐渐加重。如果卡洱上过战场他就会知道,那是对生的不舍和对死的无助,是尚未流下强忍着的泪水,是走向末路时瞥向路边芳菲的温柔目光。
“爱丽丝从不瞒着我任何事,在遇见爱丽丝之前我以为自己不会爱人,在遇到她之后我才知道那些歌词的含义。没有她我过得不会更好,世人都一样。我会和他说的,瑞恩你真该去看看精神科,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自以为是的人了。”
“抱歉,我只是……”
“道歉的话和他说去,拿着你的报告走,以前的瑞恩不会这样。”
是啊,以前的她不会说这样的话。
瑞恩走出医院时正下着小雨,轻柔的似羽绒一般,风一吹就密密麻麻扑了她满眼。进出的人流途经她身旁,一柄柄雨伞自眼前晃过,恍惚间她看到了那花田里的金发女子正撑着伞透过人群冷冷地朝她望,嘴角殷红,眉目如画,而雨水落于她发间,风一吹是瑟瑟的冷。
她将化验报告撕碎正准备丢进身旁的纸篓,可那动作进行了一半又被她生生制止,卡洱的话语一针见血刺的她心口发痛。在一声无奈的叹息中她将那些纸片塞进了包里,再看去便是一片细雨蒙蒙飘在空中,哪还有金发人儿的影子。
世上那么多人求着神明,求着自己不可见的的未来。
可我从没没求过你,又何必让我看到,让我早作准备。
马莱
霍金斯不记得确切的时间,他只知道从单衣长袖穿到了羽绒棉衣,旅店的地面铺上了一层羊绒毯。这是马莱的一月十八日,艾伦成功与那位马莱战士长碰面并获取了他的信任,那之后几乎每周那金色卷发的男人都会去医院看看他那“伤患员”弟弟,哪怕艾伦强悍地可以打趴下三个雇佣兵。霍金斯记得很清楚,那位战士长名叫吉克耶格尔,曾奉命将瑞恩捉回了博取马莱长官更多的信任,为了实施冠上大义的名族死刑计划。
他坐在酒馆里看着被灯光照出瑰丽色泽的朗姆酒,耳旁是萨克斯的婉转曲调,鼻尖萦绕着花果味的香水。瑟琳娜克莱德曼,明明是个雷厉风行的火辣女人却喜欢这样甜腻的味道,像是一把刺刀沾上了果汁甜酱,用来杀/人的利器涂抹沙拉,而他就是那块被吃下的吐司,不过霍金斯愿意被这样的热辣美女咀嚼啃咬。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从佛蒙特州的月光到圆形午夜,他看着舞池里交互的男女,掠过一双双映着朦胧灯光的眼睛锁住了那一抹收敛的绿意。令人敬畏的始祖巨人再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马莱帝国发了疯都想夺取的力量就这么平静地朝他们走来,甚至在吧台点了杯长岛冰茶。那人脱下帽子微微颔首就算打过了招呼,剃过的胡渣凸显出逐渐成熟的脸庞。他是一个帅气的男人,五官是介于少年和成年间的丰朗俊逸,但那修长有力的双腿和训练有素的肩背却足以表明他是个成熟的男性,藏着锋芒的绿眼睛像盘于天际的猎鹰,那么直率而具有野性。霍金斯帮他付了酒费同他一起走向角落的方桌,他想谁也不能让艾伦屈服,只有他的理想和目标才会让他放下身段装成病痨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