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的瑞恩侧目看着利威尔道:“利威尔,如果我说我三月准备去马莱……”
“去吧。”
“诶?”
这次轮到瑞恩咋舌了,她没想过看她看得如此之紧的利威尔会立马同意她这个决定。那双灰蓝的的双眸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知道轻重缓急,知道来自戴巴家族书信背后藏着的诡秘阴谋,艾伦是他们最大的武器和筹码,熟悉那儿语言的瑞恩能更快找到他……让她去马莱……
啧!
“利威尔?”
那股莫名的烦躁又在他心尖乱窜,像是一个警告,一个临界点,当他看到那双毫不避讳的蓝眼睛时,心中的不安终于达到了顶峰。瑞恩就这样被毫无征兆地拽进了怀中,不容拒绝的强硬力道和微微颤抖的双臂,他身上有着咖啡店的味道和鼠尾草皂香,鬓间是黑色的碎发,打在左耳畔的温热吐息和右耳感到的燥热。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共场合这样抱着她,这样像是害怕分别般紧紧抱着她。
“利威尔,没事的,我会回来。时间不长,一个月左右就好。”是一声带着笑意的安慰和抚上他后背的双手,一样的温暖,从未变过的温柔。
在北欧街头相拥的恋人并不少见,当飞鸟拖着白色的尾羽划过天际,一片流云遮住了明媚的阳光,当不远处传来吉他的琴弦声响,人们将钱币投进那卷发的卖唱人帽中时,利威尔才在汽车的鸣笛声中哑着声线问出了那一贯的问题。
“……承诺在你这儿管用吗?瑞恩,告诉我。”
“管用的,克劳德小姐一诺千金,我发誓。”
就像被银针贯穿一样,尖锐的痛。当利威尔问出那个问题时她犹豫了不到一秒,只是惯于伪装的她怎么会让利威尔看出一丝破绽。所以她忍过猛然泛酸的鼻腔,用同以往相同的认真语气说着她不会离开的美好故事。
“我不信你,瑞恩,承诺在你这儿不管用,别把我当蠢蛋一样耍。”利威尔深吸一口气恶狠狠说道,几乎是下命令般强硬的语气,但那拥抱却没减轻分毫:“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艾伦,活着等我来接你,然后去看那该死的极光。听见没?回答我。”
她喜欢这样的利威尔,恶劣又强硬的语气,不容挣脱的力道,连疼痛也成了享受。这是从不言说却无处遁形的爱,会烧得她灰飞烟灭的炽热的爱意。瑞恩眨了眨干涩的双眼看着那片随风远去的流云,脑中是愈来愈近的未来和那片白色的苍兰花田。而这又是那么悲伤又无可救药的痴恋,上帝啊,求求你让他们就这样直到天崩地裂,在他身边,她别无所求了。
“好……去看极光。”
去特罗姆瑟,去卑尔根,去松娜峡湾,去芬兰的北极村,赫尔辛基大教堂还有芬兰堡,去丹麦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安徒生铜像,看冰岛的海鹦鹉和鲸鱼,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
她看着那双依旧具有攻击性的灰蓝色双眸,在那压倒性的逼迫气势中蹭了蹭他的鼻尖,悄悄闭上了双眼。自唇角到唇珠,自唇瓣往内一直到最深处,他们在广告牌的背后接吻,在热闹的街头和林立的商厦间,十五秒的温存。
她是个自私的女人,不讨喜的女人,也许最后她会放他自由,让他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
也许……她会让……
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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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上去是芳草丛生的土地,有硌手的石子和生于指缝的白花,既不明亮也不昏暗的光线和永远走不出的黑夜。她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寂静到没有一丝风声的梦境。也许不是梦,瑞恩想着。不远处站着的金发女子正望着自己,面如冰霜。它一定知道什么,它早就知道了什么。也许是她的结局,也许是他的结局,也许是他们的的结局。然后它会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自作自受,都是命运的选择吗?
她想问问它有关二十多年的观后感,问它看着自己一步步变成这似人非人的模样有何想法,问它怎么就选上了自己,Linnea何德何能得了众神的青睐。可她动弹不能,地底生出的藤条就像黑手一样将她牢牢固定,任由那些花儿在她身上开得绮丽动人。洛丽玛丝,洛丽玛丝,这是时间冻结的地方,就算割伤手指,血液也会在流出前被洁白的花朵替代,像一个华丽的谎言,掩盖所有丑陋的疤痕,不留痕迹。也许她会这样停止呼吸,随着逐渐麻痹的五感和失去知觉的四肢,睡于花床就像眠于百年古堡的爱罗拉。可没有王子进的来这个地方,她会化作养料让那些洁白的生命更加动人。用白玫瑰做成的衣裙首饰,被藤条绑住的躯干四肢,打理整齐的头发。
像个要装盒待售的等身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