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看着这样的瑞恩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上前几步耐心劝说道:“他们给你吃的药,究竟是什么还没查出来,那狐狸眼嘴巴紧,七天下来有用的信息一样没说。瑞恩,你可以再等几天……”
“不用了,既能活到现在那药就对我没用,比起那个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吧。”她拉上窗帘脱去白色的病服,那副身躯上近乎狰狞的伤疤刺的利威尔下意识移开了视线,在她换衣服的时间里悄悄握紧了拳头。当瑞恩穿上韩吉送来的便服,系上丝巾回头看向利威尔时,她在一瞬间愣神了片刻说道:“抱歉……我只是想快点把这个铁链拿掉,实在碍眼得很。”
六月二十八日,那场连绵不断的雨终于在前几日停了,只留下愈加青翠的柏树和娇艳欲滴的花卉,大天使像在阳光中显出它原本的姿容,碧空如洗,日丽风清,连医院后头那片积水的池塘都没那么污浊不堪了。瑞恩将窗帘系上,站在病房环视了一圈儿也没寻着要带走的物什,也是,作为斑比的她本就没什么私人物品。
“听韩吉说我们和北欧联盟国相处的十分融洽,对方愿意派遣一批科技人员来我国进行技术指导。”瑞恩将病历单递给前台后,在等待的间隙如此说道。
“啊,也许是90吨冰爆石让他们热血沸腾,剿灭马莱半个师团的功绩可全被他们揽下来了。”利威尔接过前台递出的药包说道,余光正偷偷瞧着自己爱人的反应。
“是啊,他们功德圆满了自然不会忘记我们。霍金斯说的不错,北境人比想象中更加聪明,更加有血性……谢谢。”她接过最后一叠膏药,一边核对着数量一边继续说道:“他们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也不是木鱼脑袋。”
利威尔听着这话不可置否,眼前是那姑娘专注又清冷的视线。他将那几片膏药同着袋子塞进自己右手的袋子里,接着极其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他没忽略那一瞬的僵硬,但依然执拗地牵住了她的手。他会去想瑞恩在那男人手下经历了怎样的时光,因为她一定不会告诉他这种事情,所以他只能去想,往坏的地方想,那样一个漂亮有能力的来自恶/魔/之岛上的姑娘,会受到怎样的训练,怎样的对待。也许他那些可怖的猜测并不真实,但直到那条铁项圈出现在他眼前,利威尔才知道他那些想法大多数都是真的,甚至更糟。
霍金斯所描述的瑞恩极尽残忍,极尽冷酷,她拷问俘虏时会生生剥下那人的皮肉,毫不留情地出卖了20个不知情的士兵,杀人就和摘花一样轻松,那么高超又安静的战斗方式。他说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怕,不怕将要到来的战争,不怕不知何时而来的死亡。他还说瑞恩曾在刚认识时威胁过自己,如果说出她的计划就会剥下他的脸皮然后生吃了他。那时利威尔看着霍金斯打趣一般的笑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传到头顶,随后而来的是想将那狐狸眼男人碎尸万段的愤怒。
那样的瑞恩,他从来没有见过。
但也许他现在知道了,从那偶尔露出的冰冷眼神,那令人心寒的笑容,以及六月二十日那场浸满血色的烟花,他知道那只小狼早已同自己一般手染鲜血,回不去了。
“想什么呢,绿灯了。”左手传来轻轻拉拽的力道,利威尔转头便望进一双带着笑意的蓝眸中,那里面清清楚楚映着一个他:“卢娜还好吗,有没有怨我那么久都没回来,连封信也不给她。”
利威尔牵着她走上人行道,六月的阳光轻柔地落在他们身上:“小丫头懂事的很,就是太喜欢吃甜了。”
“那肯定是被你惯的,我那会儿总不让她碰甜食。其他人还好吗,瑞文没再掉头发吧。”她收回视线望着天边的流云问道。
“都挺好,不算上掉头发的话。”利威尔应道,在身旁人轻浅的笑声中他的眼底也染上些许暖意。
“噗……是嘛,希望他能撑到娶老婆的时候啊。”瑞恩叹了一口气说道。细碎的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打下一片蝶影,等信号灯再次跳为红色时,他们已经走至另一条街区。她望着那些鳞次栉比的商店和写着熟悉字体的广告牌子,竟找到了一丝回家的感觉,仿佛走过这个街区拐个弯就能抵达自己在市中心的房子,多米,索拉和法斯就在地毯上喵喵叫着讨食一样。
她这么想着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也许在这个世界寻找共鸣是她不对,但瑞恩无可救药的爱着那些古旧的记忆。她应该问问利威尔过的好不好,但这个答案就如同利威尔问自己过的好不好一样,她不会说过得不好,但他们的确都过得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