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浓没有松手,他判断钟悬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后,重新掩饰好自己的异状,紧绷的姿态缓缓放松,与钟悬商量:“它是只小猫,月龄很小,就算是你的,你也没有养多久对吧?我可以跟你买,你想要多少钱随便提。”
晏尔很少见他如此执着地想要一样东西,把猫腿攥得生疼,甚至不惜用金钱压人。
可惜钟悬没有给他想要的回应,甚至有些不耐烦了,直截了当说:“不卖。”
猫在裴意浓怀里吃疼地“喵”了一声,裴意浓的手臂下意识松开了些,食指触碰到猫咪湿热的口腔。尖利的牙尖抵住指腹,一阵痛楚后,猫飞快地舔他一口,趁他措手不及之时轻盈落地,头也不回地朝钟悬跑去。
裴意浓抬起手,食指被猫咬破了,血珠大颗大颗地涌出来。
“不好意思啊,”钟悬俯身抱起猫,毫无诚意地说,“我家猫脾气不好,不喜欢被陌生人抱,谁抱咬谁。”
走出去两步,他倏然回身,补充了一句,“也从来不翻垃圾桶的。”
猫感谢他为自己正名,但又不敢探头看裴意浓落寞的身影,一直到钟悬撑起伞离开艺术楼,才催促他:“快快快,手给我。”
钟悬疑惑地伸出手,看到猫往他手心吐了一口猫唾液混血以后脸都黑了,拧着眉头问:“什么脏东西,你咬他一口就是为了恶心我?”
“不是,这是裴意浓的血,有了他的血我们就可以去让你师兄画阵帮我找身体了!”
“那你白咬了。”钟悬一脸冷漠地说,“我早就送出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放他桌上了。”
“你不早说?”猫瞪大眼睛,“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用咬裴意浓了!你怎么弄的?不会欺负他了吧?!”
“找人拔他一根头发算欺负吗?”钟悬将手伸出伞外,又在猫背上擦了擦雨水,无视猫的怒目而视,接着问,“而且今早你不是蹬我一脚就离家出走了么?现在离完没?”
晏尔:“……”
猫一直沉默到钟悬走进走廊,将雨伞插进伞架里,又走向卫生间洗第二遍手,猫也想去,钟悬充耳不闻,把他从后门抛进了教室。
讲台前面有老师坐镇,教室鸦雀无声,学生们都埋头写作业。猫悄无声息地往钟悬的座位去,耳尖忽然一抖,听到某处小声的呼唤——
“咪咪。”
“咪咪,过来一下。”
猫转过头,看到刘子堂反身坐在椅子上,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猫踌躇了一下,不想搭理他,又怕他“咪咪”个没完,便走上前,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
“咦,你过来啦,真聪明。咪咪你看,”刘子堂给他展示自己胳膊上的几个鼓包,又指了指头顶上方一只正在盘旋的蚊子,充满期待地说,“有坏蚊子,乖小咪,你去把它干掉好不好?”
晏尔不太清楚别的猫有没有灭蚊功能,但一只娇生惯养的少爷猫是绝对没有的。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刘子堂几秒,不顾他的殷切呼唤,扭头就走了。
窗台渗进了雨水,不再适合成为猫的卧榻,他踩着椅子钻进钟悬的抽屉,把他的课本作业推到两旁,开辟出一个大小合适的猫窝,团起来睡了一觉。
醒时已经放学,猫睁开眼睛,正好撞上钟悬饶有兴趣的目光。
猫钻出来,抬爪挠了挠鼻子,古怪地问:“你看什么?”
钟悬答非所问道:“你睡得很香?”
猫的眼神愈发古怪,又忍不住抓了下鼻子。
“都十一月了怎么还有蚊子,”钟悬忍笑问,“你被叮了都没感觉吗?”
他怎么也想不到拒绝人类的求助竟然会殃及自己,透过玻璃窗上的倒影,看到一只鼻子红肿的可怜小猫,气得一路都在钟悬耳边喵喵叫。
只在听到公交广播时在书包里挣扎起来,插播了一条猫的抗议:“气死我了,钟悬,你今天必须刷两次!”
钟悬烦不胜烦,遵旨刷了第二次,司机奇怪地扫他一眼,提醒道:“多刷不退啊。”
他在最后一排坐下,拉开拉链把猫解放出来,猫踩在他身上,脑袋紧贴车窗,扒在那里窥探被暴雨笼罩的世界。
“耳朵。”钟悬叫他一声。
猫回了一声:“嗯?”
“明两天他应该能把具体的位置给我,周末我带你找过去……然后事情就能结束了。”钟悬的声音压得很低,在雨声与公交车行驶的噪音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如果真的是裴意浓,你一点都不怪他?”
猫没有回头,红肿的鼻尖抵着冰凉的窗户,也轻声说:“心里会怪一下吧,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切不断的,我也不想和他疏远。”
钟悬问:“就算他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