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茗双手发抖,气息不定,勉强点了点头。
很快,戕乌停落肩头,柔软的羽毛扫过脸庞,亲昵地啄他的耳垂,可跪坐的人全然没反应。
黑暗毫无防备袭来,邱茗什么也看不清,夜里苍山没有漫天星斗,月早隐去云中,只有乌鸟一声声啼叫,如磐石玉碎,刺得心痛。
颤抖的手捂住脸,悔得无地自容。他又牵连了旁人,都是因为自己一意孤行,执意亲手杀曲士良,害得常安他们身处险境。
他的小侍从,他捡回家的孩子,掉下悬崖生死未卜,哪有心情坐原地干等!他是内卫,没了暗器也能杀人的内卫,一个人算什么?一个军队算什么!
逆反之徒,罪无可恕!
曲士良……
迷茫的眼神汇成利刃,嘴唇咬出血,隐忍多年的怒火爆发。江陵城外的冤魂,无辜遭难的身边人,仅存的理智崩溃。
一定要杀了他……
脑内豁然开朗,目光迅速扫过,以苍山地势,曲士良等人势必倚靠崖壁为据点,先擒太子再控兵权,那么他们落脚的地方只有一处!
树叶沙沙飘落,黑衣少年应声落地,没见到戕乌更没见到副史大人。
容风皱眉,持剑撇开满地尸骸,发现树下遗落的断血刃。
副史大人已不用此暗器,难道是常安?
他很不解,同时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正在这时,一侍卫快步跑来,啪一声跪下,说有要事禀报。
“何事?”
“少将军有令,我们随大军守护太子殿下,叛军几次进攻被挡下,寝殿无恙,太子殿下安好,只是。”侍卫眼神躲闪,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什么。”容风面无表情追问,“快说。”
“傍晚六公主和季学士酉时出门,直到现在还未归,我等搜山寻找,发现季学士昏厥在灌木丛下。”
侍卫顿了顿,低下头,双手抱拳吃紧。
“六公主,下落不明。”
刀剑厮杀声响彻山脚,大批羽林军全力抵抗杀入太子寝殿的逆党,云炎剑挡下迎面刺来的长枪,脸庞闪过血痕,身材健硕的士兵大力劈下,刹那间黑色身影从天而降,一剑戳穿肩膀踹下马背。
“少将军为什么还没回来!”
“山上可能出事了,”容风再下一刀反手拉出,敌人应声倒地,“公子有令,守住太子殿下寝殿,这点事做不到,称什么大内护卫!”
“敌军人数众多,我们可能撑不了一时半刻!”
新一波突袭发起,方才被刺伤的士兵晃悠悠站起身,吐了口血水,一脸不屑。
“撑不住就死这儿。”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的速度不是优势,可恶,如果公子在的话,说不定可以……
“记得公子平日怎么教我们的吗?”
云炎满头大汗,持久战斗大耗体力,蹭去血渍鉴定回应,“以快取胜,不要恋战。”
“好,配合我,抹他脖子。”
暗卫手段,这招容风和夏衍打戎狄时用过,他捏了手中剑,目视计算对方身高。中原人与戎狄差异显著,不至于高到离谱的地步,两步能上。
一石子惊起马匹,趁人回看的瞬间云炎跪身划去,容风越身腾空,高举剑,对准脊骨刺去。
谁想那人翻腕收枪,硬木反弹在背上一下子失去平衡。
糟糕!
眼见情形不妙,忽然有人凌空一剑撇来,刀背打到骨头将他推至一边,云炎眼疾手快翻身救人,再回神。夏衍高站枪尖,对方一脸不可思议怒目而视。
“容风,取敌将性命不该盯他喉咙,而是他的脑袋。”
一脚勾起枪柄用力踩下,长枪末端翘起狠狠磕了对方的下巴,紧接着寒光乍现,惊讶的表情凝固,而后天地翻转,一颗带血的头颅滚落一旁。
“他人呢?”
“没找到副史大人!”容风不敢怠慢,再次投身敌阵,“我赶到的时候,副史大人不在,可能已下山。”
“先解决这群畜生,半时辰内压不下去,军法处置!”
危难当头,夏衍没得选,平定内乱在急,他无法抽身去找邱茗。
若邱茗又跑去单挑主谋,万一对方人多兵杂后果不堪设想。
“他娘的……”
一声暗骂,手边尸体再多一具。
“公子!还有一事必须告诉您!”容风大声道。
夏衍本没耐心听完,然而得知人名后神色骤变。
不好!婉今有危险,月落不能这么直接去逼曲士良!
苍山另一端,燃烧的火把照亮半边天,小屋内,乌合之众吵闹不堪,一将领吹胡子瞪眼,啪得一掌拍下剑,桌案欲碎,大声呵住所有人,转身冲人行礼。
“大人,区区行宫寝殿,不过山脚弹丸之地,放箭火攻,羽林军坚持不了多久!恳请大人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