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纪桥听得目瞪口呆,疯子!都是疯子!
执意离开的人不知竹简之的计划,刚翻身上马,戕乌大叫停落肩头。自从几日前阿松带回血字写的布片便异常亢奋,他认得邱茗的字,再次笃定人还活着,根据戕乌飞回的方向他找了很久,奈何还是没有发现。
布上的血令人心惊,再找不见人,他怕自己真的会崩溃。
“走。”
一语过后,主从二人快马启程奔赴下一处战场,手里的缰绳勒出血。
月落,别死……
第88章
战火燃起, 不知名的宋军乘风驾雪席卷侵入,戎狄方节节败退。看着遍地焦土,王泯高站于雁门关上俯视陌生又熟悉的河山。
一袭黑衣的少将军浴血杀敌, 打到了眼皮子底下, 果不其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厮杀声响骤然停顿, 夏衍手提头颅怒视举刀相逼的戎狄士兵, 众兵卒让出一条道, 中原模样的小兵、貂裘打扮操一口流利的汉话。
“少将军,属下失礼,如此下来不是您的对手, 我家主子有请,不知将军可否赏脸。”
“老子没空。”杀红眼的人不问对方何意, 于他而言,除非找到邱茗, 否则一切免谈。
“将军还是见见吧,主人知道将军乃雁军后裔,久仰大名, 自然不会薄待。”
夏衍冷静了一些, 来者见奏效,继续笑说:“十六年前雁军夏帅驰骋边境的风光,弟兄们记忆犹新, 再见少将军,甚有故人之姿, 当年夏帅虽败犹荣,其中前因后果,主人以为, 少将军应当知其全貌。”
“什么意思?”
来者不语,做了个请的手势,“要知详情,主人请少将军雁门关一聚。”
“公子,”容风持剑护上,“从戎狄口中听夏帅过往,他们可能有诈。”
“这位小公子哪里话,主人也曾为大宋子民,怎会欺瞒少将军。”
找他的人是王泯?
“容风,按我和你说的来。”
“可是……”
“没事,他们动不了我。”夏衍沉声。
前朝徽宗筑建雁门关,高五丈,连绵数千里,每一块砖石历经沧桑,没人知道建成几百年来抵御了多少战火。
眼前战旗飘扬,退守雁门关外的戎狄兵马依旧弯刀亮出,对大宋疆土虎视眈眈。
寒风阵阵吹起披风,夏衍登上城墙,雪未消融,破旧的砖瓦生出刺,等他的人应约高坐城墙边,翘起一条腿。
“边关风大,少将军敢独自前来,在下着实未想到。”
“打不过劝降,叛变大宋的人就这点能耐?”夏衍满身杀气,“拿我爹事引我来关上,活腻了吗?”
“令尊旧事朝廷不告诉你,还不许我告诉你了?”王泯挑眉,“雁军的气势传到你这代,当真活见鬼了。”
“我爹的事与你何干?”夏衍不信对方的鬼话,自己记事起不曾离开父亲半步,不可能有他不知道的情况。
“我身在戎狄十多年,见过的不比你少,雁军遗孤,夏衍,你这样的人,皇帝不会放你走,赵知维的江山不容许先帝的军队存在,你不如趁机想想自己的后路。”
“卖国求荣的人还配谈及此事?”夏衍嗤之以鼻,“大内的位置我可以不要,皇帝喜欢谁随她提拔,我志不在庙堂,做不到全身而退,也断不会背弃江山。”
“什么荣不荣的,他们胡言乱语,你这么多年还真听进去了?都是保自己脑袋的无耻之徒,”王泯咬牙,跳下身,踢了旁边的一堆隆起的破布,“听闻梁王当上太子了,你以为他那年救你回去是心存善念?不过是留你雁军身份好和他娘叫板。”
“太子殿下曾来我军中历练,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救命之恩,你这种人也想从中作梗?”
“得了吧,”王泯当即截断,“明知皇帝把你扣为质子,他可曾在朝上为你说过半分话?你一月前差点死在我手上,他有来救你吗?没有!梁王跟他哥不一样,敢秧州造反把天捅穿,服于皇帝余威,他就是个龟缩的废物!”
“闭嘴!太子殿下尚未复权,他做事谨慎不过是护我们生路!”
“护你?他是心虚吧!当年令尊同戎狄主力交战,他为自保,不让皇帝怀疑他手握兵权而选择按兵不动,不然你爹怎么死得如此凄惨!”
夏衍听不清对方后面说了什么,记忆中,燕山下那场火烧了很久,他蜷缩在尸堆里不知所措,直到东方泛起白光,朝暮沉沉下,年轻的太子来到身前,向他伸出手,牵着幼小的他走过尸山血海,走到了尘世。
“隔岸观火啊,好一手计策,知道你爹怎么死的吗?乱剑穿心,身首异处,烈火焚烧,你们之后寻来的人,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捡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