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芷?”夏衍对跟来边境的小孩很意外。
“公子……”小孩有话想说,低头看见他的手,骤然大惊,“公子!您受伤了!”
“一道口子,不算什么。”
“那怎么行!万一感染发炎就很难愈合了!公子,我给您包扎一下。”
“我有事,回来再说。”
“公子!”冉芷语气焦急,“您几日没休息了,这么熬下去,身体怎么遭得住?”
“我没事。”
夏衍心思完全在别处,自顾自往前走,再次被拦下。
“公子……”一双手臂抱住腰,垂下眸的小孩声音低了许多,“云炎他们不敢提,可是,副史大人可能回不来了,公子,您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他不会有事的……”
“已经十天了,不管落在戎狄手上还是大漠中都不可能活下来,您找到他又有什么用?”
“闭嘴!”
他不可能死,不可能!气血直冲头顶,夏衍大怒,吓得小孩抖了一下。
“公子……”小孩眼里溢出泪花,委屈地缩回手,噗通跪下身,“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帮您,公子,您是我最重要的人,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做,如果能安抚您的话,那样的事,我也可以……”
说着一手缓缓拉下衣领,细腻的肩膀露出。
“冉芷!!”
比起愤怒,夏衍更多的是震惊。果然,那晚他和邱茗在浴盆里的事被看见了,氤氲的室外,一直有人偷窥他们的一举一动。
脑中轰然炸响,没有一秒犹豫,迅速盖过小孩的衣服,径直冲向帐外。
“冉芷,”刹在门口的人好容易平息下来,“别做这种事,你跟我多年,我不想赶你出去……”
“公子!我错了!”小孩咣得磕下头,哭出了声,“对不起!我以为您会喜欢,您别赶我走,求您了!我离开帅府哪也去不了,公子,别不要我……”
怎会不要他?七年前的西市,一个人贩子鞭打关在笼里的幼童,那孩子浑身伤,他看不过去,一钱袋子砸人脸上把小孩买了下来。
一朝改朝换代,前朝贵族的后裔不会有好下场,灭门流放、贱卖为奴,活下来的在少数,冉芷待在身边没做过出格的事,也是真心为自己好,方才语气怕是重了。
“行了,”夏衍沉沉叹了口气,抽泣的哭声打断,“冉国公的后人,切勿自贱,你不小了,凡事知轻重。”
帐帘掀开寒风灌入,背身而去的人再也没回头。
与此同时,几千里外,盘踞的营地像冬眠的野兽,淹没在白茫茫一片中,安睡着,时不时发出嘶哑的呜鸣。
在最肮脏、最见不得人的暗室,木桌上摆放的刑具,剔刀,鞭子,每一道,每一痕,带着血,都是烙印在身上的罪证。
身穿战甲的中原人轻哼小调步入,端详刑架上绑得严实的人,呼出白气笑道。
“副史大人此般气性,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你不会真以为,可汗陛下舍不得杀你吧。”
邱茗颤动眼睫,他忘了经过了多少天,或者说昏迷了多少天,在仅存的记忆里,那场宴席后,他被推入了不知名的房间,轻薄的纱帐、燃尽的红烛、凌乱的床榻,所有的一切闻上去淫靡不堪,他想逃,可后方被堵住去路。
见对方垂着头没反应,王泯啧了声,掐过下巴强迫人抬起脸,没有一点血色,“找几个人伺候你不高兴了?还想自我了断?你身上搜出的玩意,我看精巧的很,副史大人可否和我讲讲用途?”
邱茗不想回答,他头很晕,手腕被勒出血痕,稍动手指,粗糙的草绳便会刺穿皮肤。
梦魇久久萦绕房梁,狭小昏暗的室内,那天晚上,几个蛮族粗暴扯开他衣服伸入内侧,在唾液腥臭下,他毫不留情用断血刃割向自己的喉咙。
喷溅的血让所有人震颤,没有痛感,邱茗只觉得脖子很凉,嗓子里很甜的,再就是很熟悉的气喘发作的窒息感,仿佛淹没在水中,周围人的惊叫声远去,越沉越深,直到失去知觉。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在刑架上,双手铐了更牢固的锁链。
“治你的伤可费了一番功夫,三天两头找巫医,旁人还以为把你怎么了,”王泯敲了他的额头,“考虑好了吗,可汗陛下回北地复命,回来前你最好说一两条,不然陛下动怒我没法交差。”
“我能说什么……”邱茗声音哑到自己都不敢相信,“从未离开过神都,你们想要的地方情况我不知道……”
“大人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行,我换个问题,” 王泯步步紧逼,“行书院好歹替皇帝摆平了不少逆党的案子,姓张的死那么久,院内各项事务都砸你手里,怎样?说说吧,如今朝内局势如何,哪些大臣想让龙椅上那老娘们快点死?这总能讲了吧副史大人,日后置身事外,算账也不会算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