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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对本副史居心不臣/总有人对本副史图谋不轨(165)

作者:芸水溪月 阅读记录

风起依旧,有的人变了,有的人终究不曾改变。

府外六公主向人挥手送别,阳光描上金边,阴翳模糊下眉眼和记忆里的人格外相似,他想起了睡在江州冰雪下的人,嘴角抹过一瞬笑意,不同的是两人的形象逐渐分离,和自己的姐姐又不那么相似。

不可否认,很长一段时间,邱茗心底把六公主当成了已故的长姐,可后来,无论是当街扇人巴掌还是救太子出东宫,不知不觉中他已将二人分开看待。

斯人已逝,唯剩缅怀,目下最重要的,是这个如花般灿烂的姑娘。

入冬之后,北境的天比想象中冷得快,四周荒草覆了层雪,燕山在月光下闪着银光。

日夜兼程赶到宜县,刚出城门,一黑影跳下拦住人的去路。

电光火石间,邱茗勒紧马栓,跟随的人随即停下,亮出兵刃防御。

来者身披斗篷,帽檐下露出一叶细长的绿,邪魅一笑。

“副史大人,少公子被困,但您再着急,可否听我讲完经过发展再动手,不然茫茫大漠如大海捞针,你想上哪里找人?”

邱茗一惊。

“参见副史大人,”竹简之微笑行礼,“营帐在外,大人先随我去吧。”

账内炉火点得旺,暖烘烘照亮一片,邱茗裹着大氅,奔波两日终于暂且歇了下来,冻得通红的手接过热茶,还未送到嘴边便询问。

“宜县近半月,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把身子暖和了再听,看你这脸色,那位宋大夫可有得忙了。”

邱茗低下头,碗很烫,像个小碳炉,温暖爬过指尖、蔓延手臂、扩散全身,就这么呆呆地坐着,竟不自觉地暖起手来。竹简之见状,令人灌了汤婆子送来,炭盆又往人身前推了推。

“夏衍没死。”

“没死?”邱茗猛得抬头,眼睛都亮了。

“他在哪?”

“听话别听半句,我不是阎王,不管生死簿,”竹简之往火盆里添炭,零星燃红的木炭呲呲直冒火星子,屋里热了许多,撩开外衫透气,继续道,“半月前戎狄袭击雁门关,李将军带兵击退,不想对方调虎离山,瞄准了两州间的薄弱之处,那小子想到大军暂离可能有人突袭,自愿留下。”

然后呢?

邱茗眼睛都不眨一下,生怕听漏半个字,竹简之故意咳嗽了声,下巴点了他手里的碗。

“你先喝口水。”

这话来得突然,邱茗愣了愣,哦了声才乖乖照做。

竹简之见人缩氅衣里的模样又可怜又好笑,憋坏补了句。

“全喝完。”

后半夜没人知道这场谈话进行了多久,竹简之好说歹说劝人休息一晚,但邱茗睡不着,躺床上盯着顶棚许久,一翻身,旁边冷飕飕的,没一点热乎气。

空气像霜,被褥冰得像雪,兖北地界到处充满熟悉的味道,凄冷又令人怀念。他披上外衫站在营帐口,掀起门帘,注视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漠。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野兽吞噬大地,黑漆漆的压迫感袭来,然而未感到一丝一毫害怕,模糊中一种感觉牵引着他。

夏衍就在那里。

在等他。

邱茗不禁攥紧心口,胸腔内一小处角落隐隐发痛,过去几天,他的气喘全靠宋子期施针灌药压下去,随时可能发作,又一口冷气吸入肺,他赶忙退回帐中。

第二日,宜县城外燕山覆雪,分不清天界。两队人马整装待发,竹简之趴马背上,指了天边一小片黑乎乎的地方。

“昨晚我讲清楚了吧,十三可能就被困在那里,敌军未退,不过磨了他们四天应该耗得差不多了,我带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你趁机把他捞出来,切记不要造太大动静,燕山脚下容易雪崩,真下来我可救不了你倆。”

“知道了。”

竹简之看他一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气势,打趣说,崩了也是好事,他和夏衍可以求个死后同穴,转言道。

“虽然不想这么讲,但我劝你有个心理准备,被围困数日,再强的兵力也支撑不了太多,如果,”竹简之吐掉竹叶,顿了顿,“如果不是活的,你。”

“我带他回来,”邱茗紧盯前方苍茫大地,几乎望眼欲穿,“不管他成什么样,我都带他回来。”

“可以!”竹简之大笑,“不愧是我雁军的人,等你和十三回来,我给你两摆一席如何?”

“云炎,走了。”不等人把话讲完,邱茗勒过缰绳带队向另一边走,留下人自顾自盘算酒钱。

云炎是夏衍的亲兵,之前他们在京城认识,李靖杰的宴席上也见过,是为数不多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而邱茗对此人最早的记忆,很不幸,是在案牍库。

那晚他欲私闯宫内案牍库查旧案,被夏衍临时调换的守卫,正是云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