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才将弟弟抱出来,放到另外一边没被打湿的榻上,给弟弟擦干全身后,再扑上松花爽身粉,穿戴整齐。
皇帝又与应慎初闲话了一阵,无非是问应长乐是否已启蒙,应承起日常饮食起居习惯之类的。
应慎初自然十分详尽的回了,特别是有关应承起的一切,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帝很满意,今日并非休沐,却让应慎初带两个弟弟回府,不必去南书房当值,更不必去翰林院和内阁,给他放了整天的假。
出了宫,应长乐硬要兄长带他去城外找爹娘,就想尽快见到耶律真珠。
应慎初实在拿弟弟没法,只能如实告知,入夜后北狄王会乔装打扮来府。
按照仪制,外邦君王抵京后先在四方馆休整,待皇帝召见。
鸿胪寺卿亲自接待,为其接风洗尘,安排好一切。
外邦君王抵京后的仪制太繁琐,怎么也得忙上好些天。
更何况应鼎、虞幻、应慎初都属朝廷重臣,不可与外邦君王往来密切,只能悄悄会面。
虞幻早就请示过皇帝,得了密旨的,皇帝默许北狄王暗地里去宣平侯府见儿子。
应长乐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只觉夏日昼长,白天怎么总也过不完。
好不容易盼到入夜,吃罢晚饭,虞幻便将全家人都叫到了她和应鼎住的重熙院,耐心等待。
应长乐这会儿也安静了一些,只拉着应承起的手说:“阿起,不用太紧张,真珠阿姨肯定也很想你……”
虞幻拉住了两个孩子的手,语重心长道:
“阿起,娘亲之前就与你说过,你的母亲当年没有带你走,将你留在圣上身边是有苦衷的……
如今若你还是要怨她,母亲和娘亲都不会怪你,你吃了太多的苦,都是我们的过错,没能保护好你。”
“母亲大人,您放心,我从未怪过任何人,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
应承起从未打断过虞幻说话,这次是例外。
虞幻又嘱咐道:“阿乐,等会儿你别胡闹,让你阿起哥哥跟真珠阿姨好好说话,不许去打搅……”
应长乐笑着说:“娘亲,我知道!娘亲,你是不是也很激动呀?这些话,你都说过无数次了,耳朵都要长茧啦!”
虞幻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又轻抚着养子的脊背,眼里泪光盈盈。
应鼎咳嗽了一声,笑着说:
“他们母子相见是大喜事,阿幻,你这是干嘛,好似他们见过这面就再也见不到了一样,北狄王至少要驻京半月左右,往后见面的机会还多。”
虞幻白了应鼎一眼,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应鼎多少有点委屈,也只敢嘀咕一句:“阿幻,你不讲理,我也是一片好心,想让他们母子见面开心一些,别弄的这样沉重。”
虞幻不耐烦道:“好了,好了,知道了,算你今天表现不错。”
此时,大仆正引着头戴黑纱帷帽身穿黑衣的耶律真珠穿廊过庭疾步而来,直接带到了重熙院内室。
大仆将人送到,当即退了出去,将大门关的严严实实。
应长乐目不转睛的看着就站在那里的耶律真珠,就算隔着黑纱帷帽,还是能看出绝世独立的绰约风姿。
耶律真珠先是愣了愣,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孩子,疾步走过去,一把搂住,一时之间竟什么也说不出。
应承起照样浑身僵硬,双手放在身侧,眼神仍旧十分冰冷。
虞幻早在密信中,就已经将应承起的情况都非常详细的告诉了耶律真珠,自然包括应承起不适应任何亲近行为。
耶律真珠赶忙松开了儿子,掀开帷帽的黑纱,说话的声音无法自控的颤抖:
“孩子,孤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让你吃了太多的苦。
让孤好好看看,阿娘的孩儿都长这么大了,你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一个小团子就会抱着娘的手指,抱着才能睡好……”
当年皇帝虽答应留这孩子一命,却要她立誓保守秘密,对外只说生下的是死胎,若走漏一点儿消息,这孩子就得即刻殒命。
应承起一脸漠然的看着耶律真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耶律真珠颤抖着双手想去抓握儿子的手,却握了个空,只苦笑道:
“好孩子,都是阿娘的错,你对阿娘淡漠也好,仇恨也罢,只需记住,阿娘永远会护你周全。”
虞幻见母子俩如此陌生尴尬,连忙走了上去,轻抚应承起的后背说:
“傻孩子,快叫阿娘。”
应承起却是毕恭毕敬的跪了下来,磕头行大礼,恭敬道:
“儿臣拜见陛下,愿陛下,江山千秋永固,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耶律真珠两行热泪滚滚而下,自嘲般的笑了笑,仰头拭泪,随后便换成了君王睥睨天下的眼神,威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