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因那时候也只会“呜呜”,对这么名字很不满地“呜呜”好几次,所以一度想要变成香香软软的小姑娘来着,也不知道这和他现在很软糯可爱的性子有没有关系。
再后来,就是蒲耘一个人来,没什么话,常常是一个人愣神许久,然后离去。
蒲耘最后一次来看他,给他留下了“蒲因”这个名字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蒲因刚见到姐姐的那次,还强忍着泪水自己开导自己,说他的名字是为了跟姐姐押韵,代表是一家人的意思。结婚那日,蒲因听蒲嶙提到父母,一下子就没法欺骗自己了,他的名字不是为了押韵,而是根本就不在意吧。
蒲公英,蒲因。
也怪不得商什外嘲笑他的名字。
蒲因耸了耸肩,从有点难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翘了下嘴角:
“姐姐,我们还有弟弟妹妹吗?”
他倒是很好奇,有弟弟妹妹的话,都会叫什么,蒲今,蒲辛……这样?
蒲嶙垂着头玩手机,很轻地摇了下头。
蒲因脸色一僵,好吧,他们对他就已经没什么爱和期待了,怎么会继续生呢。
他挠了挠下巴:
“呵呵。”
这两声干笑很不好听,有点哑,小鸭子似的。
蒲嶙放下手机,盯着弟弟的脸看了一会儿,还是那么纯真,被看一眼就又笑,蒲嶙倏地就心软了,或许有个弟弟挺好,弟弟之所以成为弟弟也不是他的错,没有人可以选择性别,她跟着弯了弯眼睛,安慰弟弟:
“别紧张,他们没有不爱你……”
蒲因的眼睛瞬间一亮:
“我知道的,我也爱他们,很想!”
弟弟太快接话,但这话让蒲嶙一下子没法继续说下去,她抿了抿唇,歪歪脑袋:
“他们早就死了。”
——别紧张,他们没有不爱你,是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
蒲因足足静了一分钟,像是不懂“死了”的意思,眼泪却是无意识地哗哗流下。
还不如不爱他。
蒲因哭得肚皮都一起一伏,蒲嶙从后视镜里对上商什外的视线:
“呃、弟妹,不好意思哈,把你老婆弄哭了。但也不怪我,是那两口子走得太早。”
在怪人这一点上,姐弟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弟妹”浅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拔高音量叫蒲因:
“因因,不哭,听我说。他们没死,只是重新变成蒲公英了,过个十年八年的,你就会再次见到他们了。”
“真的?”
“是的。”
蒲嶙一脸无语,合着商什外比他们还懂蒲公英的生老病死。看着弟弟一脸纯真的蠢样,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他们两个开心就好,只要别跟那两口子冷不丁玩殉情。
是的,蒲崧蒲耘是殉情而亡的。
具体情况蒲嶙也不太清楚,弟弟被种到山谷几个月后,父母吵了很长一段时间,蒲嶙还劝过他们不行就分开来着,不是没了爱就活不成,结果他们还真就没了爱就活不成。
所以蒲嶙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怨恨父母,包括弟弟的,如果不被爱支配,弟弟不会出生,父母不会盲目地选择殉情。
但爱这种事,谁又说得准呢?
它热烈的时候,就连蒲公英都为之赴汤蹈火,它消散的时候,人类也无法掌控自己。
蒲嶙没有将父母的死因告诉弟弟,她很清楚,如果蒲因知道了这件事,以后将会一直为了让爱保鲜而活着,这是一件比死亡还累的事情。
为了爱而去爱,这会毁了蒲因。
也许商什外会让蒲因渐渐摆脱这种无形的束缚,他们之间应该有着油然而生的感情。
蒲因蹲在蒲嶙和“弟妹”撞了下眼神就为他挑选好的“父母”身边,两株蒲公英身上挂满了雪,垂着头沉睡的样子,蒲因抹掉眼泪,跪坐在一旁跟他们说话。
“父亲,爸爸,我长大了,现在很厉害,能保护姐姐、老公还有崽崽,商什外说你们十年后会重新变成人类,是这样吗?那我等你们哈。”
“丰谷餐厅的什锦菜很好吃,到时候你们一定要尝尝。”
“你们想读书吗?如果孟老师十年后还活着,我请他给你们上课……”
絮絮叨叨了十分钟,商什外就走过来,将人抱起来。
蒲因蹬了两下腿,低着头还要说:
“你们要是愿意,到时候可以问我喊爸!”
“……”
商什外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屁股,蒲因红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商什外抬起手给他看,意思是没有打他,在拍雪。
看完“父母”,蒲因兴高采烈地邀请姐姐去看小团子。
蒲嶙对小团子倒是很感兴趣,蹲下来碰了碰小团子的脑袋:
“大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