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了把头发,想起今天还约了人,于是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朝那人的诊所走了过去。
到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
诊所没什么人,前台的小姑娘一眼认出了他,笑吟吟地说岑医生已经在里面等他了。
推门进去。
偌大的心理诊所里,暖阳泻了满地。三十岁不到的年轻医生,此时正穿着白大褂,整理着桌上的资料,听到动静头也不抬的说:“其实你的情况,现在根本不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
岑奚掀起眼皮,玻璃一样的眼眸睨向方熙年,“为什么要去?”
“什么为什么?”
“挺好玩的,还有钱赚,想去就去了。”
方熙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自个儿上网看看吧,现在网上都是夸我的。”
方熙年粲然一笑,有点讨好卖乖的意思。
岑奚压低了眼眸,做医生的最怕遇到的就是不听话的病人了。
尤其是方熙年这种会卖乖的。
“复查了吗?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挺好的。”
方熙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出带来的病历单,挑了挑眉慢慢悠悠地说:“复查的时候那老医生问我,说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说感觉好极了,我感觉我应该都好了。我很快乐,希望你也是。”
“……然后呢?”
“然后他就一边说:挺好的,挺好的。一边给我加大了药剂。”
岑奚翻开病历本,阳光映照上,上面的诊断清晰明朗——
「病人自我感觉良好」
「已从重度抑郁转双相情感障碍」
岑奚:“……”
方熙年:“岑医生,你快乐吗?”
岑医生:“……你快乐,我就快乐了。”
恰好外面的前台小姑娘到点下班了,美滋滋地哼起“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方熙年这人多好啊,挑了挑眉,跟着拍了两下手。
小姑娘:“……”
岑医生:“……”
扫了眼桌上的计时器,岑奚摘了金丝框边的眼镜,忽然说:“方熙年,你有没有觉得……”
“其实你应该换一个更健康的恋人?”
方熙年挑了挑眉,身子自如地往身后的沙发靠了靠,彼时夕阳余晖悄悄爬上他的脸,把他原本锋利的脸庞,忽然照得几分柔和。
方熙年笑了笑,慢悠悠地说:“岑医生,心理医生的责任是疏导情绪吧?”
“您这话说得可不太专业。”
岑奚只盯着这个看着狂放不羁的少年,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方老师,这第一呢,你来得不太巧,我已经下班了。”
说着话,岑奚还把已经暂停的计时器转过秒来,给方熙年看。
方熙年扬眉:“……那您这好歹也是个医生。”
“下班了也不能违背你的职业道德。”
岑奚便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了。
“这间诊所我已经盘出去了。也就是从今天起,我不做心理医生了。”
“我之前有跟你提过,你似乎没印象了。”
方熙年愕然。
“你不做这行了?那你要去做什么?”
“创业?投机?”
“累了,休息一阵。”
“为什么?”
“为什么……”
岑奚有一双狐狸眼,这点在他戴上金丝框边的眼镜时并不明显。让人只会觉得这医生或许是有点近视的,“为了钱啊。”
“你去参加那个综艺不就是为了这个?”
“我跟你目标一致,你应该很理解我。”
“……”
得。
被人反将一军了。
方熙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呐呐:“那完了,以后都不能找你做心理咨询了啊。”
“可以。不收你钱。”
岑奚站起身来,将脱下的白大褂随意扔在椅背上,然后步步朝方熙年走来,“就当是朋友聊聊天。”
“走吧,送你出去。”
方熙年心说谁家朋友成天来问他离没离的,但听得外头噼里啪啦下起雨来,方熙年思绪被打断,也跟着他往外走了。
谁成想。
刚走到楼下,就碰见了薄邵天。
薄邵天那边也不知道刚忙完什么,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单手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川流不息的街道对面。
俩人中间明明还隔着奔驰的车辆,来往的人流,但偏偏那么巧的,一眼就撞上了。
岑奚原本还想跟方熙年一起吃个饭的,见得这情形,也不好自讨没趣,笑了笑说了句忘记拿伞后,就走了上去。
而薄邵天已经撑着那把黑伞步步走了过来。
“这么巧。”
扫了眼岑奚离开的背影,薄邵天笑了笑,“谁啊?朋友?”
朋友?
方熙年想了想,“算吧?”
薄邵天笑得意味深长:“算吧。”
“这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