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他执起木梳,指尖掠过她如云乌发,修长指节灵巧穿梭。
温曲儿望着镜二人的倒影,昨夜旖旎画面骤然翻涌,双颊瞬间腾起胭脂色,尾音轻颤,似嗔似羞:“怎寻得这般......这般晃眼的铜镜!”
苏玄染垂眸轻笑:“不过复刻了老宅那面菱花镜,记得曲儿在旧宅最爱对镜描眉,便寻了面更通透的。”
“那镜子……明明是为了梳妆!”温曲儿攥紧裙裾,辩解的尾音却弱成呢喃。
她望着镜中倒映的两人,又小声补了句:“哪有这般大……这般能照见心事的。”
“原来曲儿在意的是这个……”苏玄染故意拖长尾调,似笑非笑看着镜中双颊绯红的人。
他忽而轻笑,面庞轻凑近她耳畔:“还以为,曲儿寻那明亮镜子,是想将我困在锦帐时,好细细赏玩……”
温曲儿满脸涨红,昨夜情动时吐露的真心话犹在耳畔,此刻又被他这般直白调
侃,连反驳都变得绵软:“胡……胡说!哪有……”
苏玄染长臂轻舒,自背后将她圈入怀中,低笑声震得她心口发烫:“若夫人有意,为夫求之不得……”
晨光透过窗棂洒落,为这一室温馨更添几分缱绻。
红泥小炉煨着暖意,温曲儿半倚在苏玄染身侧,绣工精美的裙裾垂落在木椅上。
苏玄染执起瓷勺,舀起一勺还冒着热气的鸡蛋粥,粉色地瓜丝与金黄的蛋花在粥液中沉浮,蒸腾的热气裹着谷物的甜香萦绕鼻尖:“曲儿,尝尝,是否还是老宅子的味道。”
温曲儿轻抿瓷勺边缘,绵密的粥液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滑入喉间,熟悉的香甜瞬间漫上心头。
昔日苏玄染去镇上的晨曦,总会在碳炉上煨着这样一锅粥。
那时她独自醒来,望着空荡荡的屋子,总是满心惆怅,唯有那碗温热的鸡蛋粥,能熨平心底的空落。
“嗯,分毫未差的滋味,极为好吃。”她眼尾弯成月牙,梨涡浅浅,盛满盈盈笑意。
苏玄染唇角溢出轻笑,将新舀的一勺粥在唇边轻吹,待热气散尽才递到她唇边:“慢些吃,锅里还煨着炭火。”
温曲儿含着粥,眼尾泛着薄红的眸光斜睨过去,眼波流转间,三分娇嗔裹着七分蜜糖的恼意。
身旁人眉梢眼角俱是温柔,可那副餍足的模样,倒叫她想起昨夜被他揉碎了,又哄着的委屈。
明明是恼他昨夜肆意,偏又甜得教人挪不开眼。
苏玄染望着她这般欲嗔还羞的模样,嘴角笑意更深,眼底的餍足几近漫溢。
他动作轻柔舒缓,待温曲儿尝完,才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送入自己口中,垂眸品味的模样矜贵优雅,倒比那碗勾人回忆的鸡蛋粥更教人移不开眼。
初夏的日光,斜斜穿过老树虬结的枝桠,在青石茶案上筛落细碎光影。
温热的风掠过叶隙,卷着石榴花的秾香,混着稻田里新灌浆的青禾气息。
温曲儿半倚在藤编的躺椅上,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软垫里,指尖捏着青梅蜜饯,轻咬一口,酸甜滋味在舌尖漫开,目光却黏在对面人身上。
只见他莹洁修长的手指,执起玉白茶盏轻抿,慢条斯理轻拨弄茶沫,衣袖垂落如流云,一举一动皆是端方雅正,挑不出半分瑕疵。
哪里还有昨夜将她囚在怀中,肆意辗转的狂态?
可昨夜分明是这双手,将她腕骨攥出红痕。
那人带着情念的喘息,似还萦绕在耳边,失控的吻落得又急又重,几欲将她拆骨入髓般地索取。
此刻他眼睫低垂,轻拂茶盏,玉白瓷盏映着清贵的眉眼,端得是姿态优雅、不染尘埃。
唯有偶尔掠过她的目光,暗涌着能将人溺毙的炽热深情。
见那微掀的长睫,温曲儿心下一热,指尖无意识收紧,直捏得青梅蜜饯渗出酸甜汁液。
她垂眸盯着案上晕开的水渍,忽然狠狠咬下手上的果肉,吃的是青梅果脯!!!
树上的摇曳的叶子突然喧嚣起来,苏玄染俯身取茶盏时,垂落的发丝擦过她耳垂,带着兰芷幽香的气息掠过耳畔。
明明是她信誓旦旦要将他“困住”……
她慌忙再次咬一口青梅,转移注意力,下意识抬眼,正对上他骤然投来的目光。
眼底翻涌的暗芒,让她想起昨夜他眼尾的泛红,既温柔地吻去她的泪水,又偏执。
此刻,那双眸子澄澈清透,唯有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隐隐泄露着几分餍足。
温曲儿轻哼一声,别开眼。
原来这副端方如玉的皮囊下,藏着的是近乎疯狂的占有,是拆骨入髓的癫狂。
而她,竟甘愿溺毙在这矛盾的温柔陷阱里,连骨缝都浸着蚀骨的甜意,疼得令人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