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夜风掀起纱帐,忽然,他木然伸出手臂,机械地将女子轻揽入怀。
锦被扬起又落下,烛光倾泻而入,照亮他染着薄红的眼尾,却照不暖那双死寂的眼。
于这一方小天地,温润纯净的叶探花郎,终是落了尘,将满身清骨碾碎在这方醉生梦死里。
次日
早朝,金銮殿下,叶落尘神情自若,出列奏事,声音清朗,举止从容。
苏玄染手握笏板,余光瞥见好友泛着青白的脸色。昨夜那人崩溃痛哭的模样,在脑海一闪而过,心里五味杂陈。
朝散时分,两人并肩走在宫廊上,熹微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苏玄染侧首望去,晨晖里,叶落尘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青黑在眼下晕染,与昨夜那个失控的身影渐渐重叠。
可那人依旧脊背挺直,嘴角噙着熟悉的温润笑意。
叶落尘似有所觉,转头撞上苏玄染关切的目光,忽然轻笑出声,晨光掠过他眼底浓重的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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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总带着书卷气的温润探花,不过一夜之间,便将所有狼狈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时光流转
在京城这方繁华盛地,温曲儿于府中,忽然收到了京城几位夫人与小姐共同递来的帖子,其中闻夫人的帖子格外惹眼。
这闻家,正是恳请圣上为苏玄染赐婚的世家贵胄之一。
温曲儿本是初入京华的外乡女子,虽与苏玄染早已缔结婚约,却尚未完婚。
而苏玄染少年得志,十八岁便蟾宫折桂,以状元之姿名动天下,他腹有诗书气自华,更兼丰神俊朗,自是引得京城无数小姐倾慕。
反观温曲儿,出身寒微,身为童养媳,虽蒙圣恩获赐低阶诰命,也生得柳眉杏眼、清雅秀丽。
可置身于珠翠琳琅、千娇百媚的京城贵女堆里,纵使气质婉约动人,终究难掩几分小家碧玉。
那些名门闺秀听闻状元郎未婚妻将至,既好奇这位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又暗藏攀比之心,皆想在这场宴会上一较高下。
温曲儿深知自己身处风口浪尖,将近一个月来,每日都在府里刻苦研习礼仪,在教养嬷嬷的悉心教导下,如今已是兰质蕙心、仪态万千,举手投足间尽是娴雅端庄。
苏玄染对此次邀约忧心忡忡,特意安排墨竹在赴约之处附近悄然跟随,以便能随时照应,生怕温曲儿在这波谲云诡的京城社交场中,遭受冷遇或刁难。
温曲儿在锦画的陪伴下,乘坐着马车缓缓驶向聚会之所,心中既有着对未知聚会的忐忑,又有着期待。
苏玄染虽不能陪同,但安排墨竹暗中跟随,这让她心底多了几分踏实。
周夫人携嫡孙女们早一步抵达陈家府邸,望见温曲儿款步而来,周夫人脸上露出慈祥亲切的笑容,亲昵挽起她的手臂:“曲儿,且放宽心。”
一群人迈向聚会府邸大门。
踏入正厅,但见满室华服璀璨,京城贵眷们皆是盛装赴会,襦裙流光溢彩,钗环摇曳生姿,金玉琳琅交相辉映,光芒刺目。
温曲儿与周夫人款步而入,一袭淡雅软烟罗长裙曳地,金线绣就的莲纹若隐若现,同色系丝绦系于腰间,绦尾缀着两粒羊脂玉珠,随着步伐轻晃生姿。
乌发挽作灵蛇髻,仅以一支赤金点翠簪固定,数缕墨丝垂落白皙颈间,衬得她眉目间更添几分温婉灵动,天然清雅之态,倒与满室珠翠形成鲜明对照。
厅内众人目光如芒,齐刷刷投向这位新晋的状元未婚妻。
温曲儿神色自若,仪态落落大方,虽蒙圣上赐下诰命,却仍怀谦逊,只因初入京城社交圈,诸事于她皆是未知。
四下里目光如织,每一道都暗藏深意,有人笑意盈盈,眼中真诚善意毫不掩饰;有人垂眸浅笑,礼数周全寒暄着,可眼底翻涌的妒火,却在提起她身份时化作若有若无的轻蔑。
那些心怀妒意的闺秀,私下里早有议论,只道她不过是占了童养媳的先机,侥幸攀附上这桩旁人求而不得的好姻缘。
只是明眼人皆知,苏玄染虽新科及第不过月余,御前应答却从容有度,见解独到,连圣上都屡屡赞赏。
又兼文采斐然,风姿卓然,短短时日,便在朝堂崭露头角,隐隐有成为圣上跟前新贵之势。
纵使有人对温曲儿百般看轻,碍于苏玄染圣眷正隆,那些酸言醋语,便只能强咽回腹,仅在无人处暗生怨怼,眉目间闪过不甘,隐而不宣。
苏玄染与温曲儿,自幼相伴成长,从寒窗苦读到金榜题名,温曲儿始终默默相随,二人情比金坚,岂是旁人嫉妒之言所能撼动?
这场陈家宴会上,温曲儿在周夫人的照拂下,以温婉气度与得体言辞,渐渐融入这波谲云诡的京城社交场,绽放独属于自己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