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她对他的思念已浓烈至极,他才刚离开,想念便已在她心里肆意纠缠。思绪飘飞间,她不禁暗自揣度,在他心中,是否也会有一丝对自己的牵挂?
回想过往,最初两人尚不熟络时,他总是带着一副清冷疏离的神态,不苟言笑,可即便如此,他都会周到为她准备沐浴所需的热水。
有时,她刻意延迟沐浴的时间。而他每晚回至家中,首要之事,便是前往厨房查看锅里热水的情况,若是热水满着,他便会将水放置在她房门口。
再后来,她常常故意晚些沐浴,甚至夜夜前去叩响他房门,与他絮絮叨叨说些日常琐事。
他虽向来寡言少语,神色间透着清冷,可却从未显露出丝毫厌烦的模样,始终耐心听她言语,默默为她做着这些。
他每夜都在孤灯下抄书,靠着那点微薄收入维持生计,但凡手中稍有盈余,多半会交到她手上。
平日里,旁人只要对他流露出些许善意,哪怕只是举手之劳,他都会以加倍的情谊去回馈对方。
即便面对原主那般,肆意妄为的行径,他也从未说过一句苛责重语。原主将他家一应值钱物件悉数拿去变卖,他虽尝试阻拦,却未能起效,仅仅那一次,之后便也不再多加干涉。
唯有他贴身佩戴的那块,父母遗留的祖传玉佩,以及承载诸多往昔回忆与深厚情感的老屋,是决然不容他人触碰的底线所在。如此重情重义、至情至性之人,着实世间罕有。
也正因如此,她心底始终觉得,自己不应怀揣过多不切实际的念想,尤其不敢贸然去深入探寻,他对自己这般细致入微、体贴备至的关怀与照顾,究竟是不是源于内心深处那份,男女间的倾慕之情。
或许他只是出于对家人的情分,才对她这般好。但她心底清楚,自己并非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她毫无征兆地穿越至此,鸠占鹊巢,虽说这并非她的本意,可她心里依然满是愧疚。
刚穿越时,她的灵魂未受任何排斥,由此推断,原主那时应该已经没了气息。即便如此,她依旧觉得自己窃取了他人的人生,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一直瞒着苏玄染自己穿越的真相,起初是心存戒备、信不过他,不愿吐露。到了如今,却是因为患得患失,不敢说出口。
她不是没有探究过,苏玄染对自己是否有男女之情,只是害怕一旦深究,得到的答案却并非自己所期盼的,那失落与难堪怕是会将她侧底淹没。
毕竟,他才学非凡、容貌出尘,为人正直且温润如玉。她时常暗自思忖,这世间究竟是何种出类拔萃、惊才绝艳的女子,才有资格与他相匹配,才有能力与他携手并肩,共赴这漫漫人生?
只是,她心底深处,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泛起一丝疑问,自己是否可以去揣度,他对自己的那些种种好,实则是源于那份男女间的喜欢呢?
可这念头才刚在心底萌生,便被她强行压制,她实在不敢去深想,唯恐最终的结果与自己所期许的大相庭径,只徒留满心的失落与怅惘。
况且他明日便要动身前往京城,肩上背负着对已逝双亲尚未践行的承诺,承载着恩师的知遇之恩,更怀揣着十载寒窗苦读所寄予的远大梦想,桩桩件件皆是沉甸甸的责任,不容他有丝毫的懈怠。
自己又怎可,因这儿女情长的一己私念,给他徒增忧虑与困扰呢?
她只能暗暗咬紧双唇,拼尽全力压制住翻涌不止的情绪,将复杂的心思深埋心底,默默祈愿,他此去京城的路途能够诸事顺遂,得偿所愿。
屋内静谧无声
温曲儿的目光,紧紧黏在苏玄染手中游走的笔触上,可眼前的一切却似蒙着一层薄雾,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的思绪杂乱而肆意,在心田横冲直撞,她下意识抬手,以手托腮,手指微蜷曲,遮住盈盈欲泣的双眸,为心底泛滥的情思寻一处隐匿之所。
她生怕自己会情不自禁落下泪来,不敢再任由那些纷繁杂乱的念头,在脑海中肆意纠缠。
明日苏玄染就要踏上行程,他向来手不释卷、笔不停辍,哪怕自己病了伤了,都未曾有过懈怠。
可上次自己生病,他为了照顾自己,竟整整两日未曾动笔书写,只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旁悉心照料。
她心明白,苏玄染此去京城,肩负着远大抱负,一路必定艰辛。倘若此刻自己因即将分别的不舍而落下泪来,他定会为此忧心不已,乱了原本专注向学、奔赴前程的心志。
念及此处,她暗吸一气,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竭力克制住纷乱如麻的思绪,努力让脑海恢复一片澄澈空明,摒弃那些扰人心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