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听到她这么冷硬地说出口,心里还是不太舒服。
“可能你之前的工作生活不是这样,但小镇里互相帮衬不是因为可怜谁,就是因为……我帮你,你帮我,日子就能过下去,以后你的生意总是要在这做的。”
他是真心希望竹听眠在秋芒镇的生意可以顺顺利利。
竹听眠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偏头看向窗外,热浪泼在瓦上,翻滚着模糊视线。
“我很奇怪,印象里你并不是一个喜欢强加论断的人,怎么总是评论我?”她缓缓转头看过来。
李长青皱起眉头,“什么时候?”
“说我没吃过苦,觉得我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是因为之前的工作生活,你觉得我在俯视你们,因为我生活优渥尊贵。”竹听眠说,“我问你,我人生地不熟,今天所有人觉得我礼貌,明天就能有人因为我好说话而欺负我,那个时候我怎么办呢?我先说明自己底线有问题吗?”
没问题。
但你怎么就人生地不熟了呢?
李长青没吭声。
他明显察觉这才是竹听眠真正动怒的样子,立马在身边竖起一道墙,目光乃至呼吸都带着距离感。
竹听眠没有放任他沉默,“我在自视清高,你就是这么认为的。”
李长青想否认。
竹听眠才瞧出他想要摇头,立刻说:“别撒谎。”
“是,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李长青果然就不再撒谎,先承认,又解释,“主要是你付的款,就是很多人一辈子都——”
“你真说啊?”竹听眠打断他,又讲,“你也挺记仇啊。”
李长青:“……”
没人提买房子的事儿啊,你自己提的。
武断了。
李长青以为她真的不希望自己撒谎,这才知道了厉害,抿了抿嘴,没有重复,但也没有收回。
可沉默也能刺人。
“你才几岁李长青?怎么那么喜欢教我?”竹听眠收握了一下左手,开始荒谬地挖苦,“工作工作,我已经没工作了。你那么好心,你给我找份工作吧,要不然你干脆娶我养我好了。”
李长青很抵触听她说年纪,于是问:“为什么要提年纪?”
竹听眠气笑了,“你说呢?”
对峙无声展开,气氛并不融洽。
“已经二十四了。”李长青突然说。
竹听眠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可以。”李长青又说。
竹听眠一言不发,就看着他要干什么。
“我说我二十四了,”李长青总结给她听,“如果你工作或生活需要我帮助,我会尽我所能。”
“但是,”他一本正经地警告,“别再总开这种玩笑,什么娶不娶的。”
他最后一句话的音量呈阶梯式下降。
并未影响整体效果。
竹听眠相当震惊。
什么“你给我找工作”或者“你养我”这种话,真的特别幼稚。
竹听眠本不至于和这么一个弟弟讲这些,但那些随意断定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来,就是让人听得火大。
本来在认真生气,结果所有被李长青这句毫无预兆的警告扑灭。
这是在干嘛?
紧绷的情绪被掐断,竹听眠找不到合适的节奏继续吵下去,也努力过,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你,”她无法严肃,只好强硬一点,“滚出去。”
她居然还笑出了声。
李长青感到被轻视,固执地重申:“我没有在开玩笑。”
竹听眠催他:“快走。”
李长青当然也有脾气,他凶狠且愤怒地留下无花果,迅速转身出门。
*
老屋门框刷了桐油,要干两天,之后再上漆。
李长青短暂失去了去老屋的理由。
他尝试过陪奶奶卖水果,心不在焉地蹲在那,始终往一个方向瞧。
张桂香简直没眼看,直言:“记月巷02号,不知道路?”
李长青迅速收回视线,小声说:“不是看那边。”
张桂香懒得付出慈爱,让他快点离开。
他重新回到铺子,还是决定要按照草稿把自己设计好的、适合老屋的小家具给打出来。
孙明屁股着火一样冲进来时,李长青正在刨木头。
“长青长青!长青啊!”孙明疯了一样,大喊自己在网上搜竹听眠几个字,居然真的搜出结果。
“她是一个钢琴家,得了好多奖!”
李长青停下手里的活,接过手机来瞧。
关于这个人的词条都是一个个光鲜瞩目的奖项,照片那一栏排列着她穿着漂亮裙子弹琴的模样。
除了荣誉,还有其它内容。
孙明喋喋不休:“我就手闲搜一下,没想到她真的很厉害!哇长青,这不是缘分嘛!你心心念念那漂亮姑娘不是也弹琴?说起来,像我们这种普通人,就什么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