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嫂子。”他对她道谢,甜腻的笑音运用地愈发熟稔,莉莉丝对此习以为常,相当熟练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发,“没什么的,是这批花露做得确实很好。”
她想了想,又补充:“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这算是借花献佛?”
谢言唇角弧度变淡了几分,而身后的安妮抿了抿嘴唇,低头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什么借啊献的,我只知道这是你送我的。”他咕哝道。
仆人送上来的东西不本来也就应该是主人的?谢言当然也注意到了女仆脸上隐隐变得羞赧的表情,他原本纯粹欢喜的心情忽然就成了冲了水的颜料,只有表面上徒劳的虚假鲜艳。
……当时就应该做的彻底一点的。
要是当时一口气就把这女人从别馆弄出去了,现在又何必被她这样阴森森地盯着?
他抿了抿嘴唇,有意看了一眼莉莉丝身后的方向,随即直接伸手拽住了莉莉丝的手腕,故作惊慌地低下头,往她怀中的位置惶惶躲了躲。
莉莉丝若有所觉,转头看向身后,安妮的表情没来得及调整过来,脸上针对谢言的阴沉妒恨和被骤然撞破的惊慌无措融在一处,彻底扭曲了女仆的五官。
……唉。
“……”莉莉丝沉默垂眼,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好了。”她不曾刻意躲避女仆慌张的注视,也没有避开谢言刻意的闪躲,那张线条柔美的侧脸落入安妮的视线,仍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包容,“没事的。”
女人抬手拍拍将脑袋藏在她怀里的谢言,那一声温情安慰回荡在房间里,一时间竟也说不好是对谁说的。
女仆温顺地垂下目光,沉默中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
“真的吗,我还是有点……”谢言慢慢抬起头,将嘴唇咬的发白,怯怯道:“嫂子,我现在住在你隔壁,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目光扫了一眼安妮,又怯怯的缩了缩身子。
“你也是‘小谢先生’呀。”莉莉丝温声安慰,她的手指没入对方
的发丝,慢条斯理地抚摸着他那头相当漂亮的浅金长发。“放松些,不要这样紧张。”
“不行,嫂子,我还是害怕。”
谢言摇摇头,手指不知不觉间已经攥紧了她的衣袖,小声咕哝着,“嫂子,你晚上能不能来陪陪我?”他生怕对方不愿答应似的,急惶惶地又哀求道:“也不是做别的,之前不是还说要要帮我改画的吗?让我和你一起改好不好?”
考虑到他们两个人都是omega,这似乎并不能算是个不合理的、逾越的邀请。
所以安妮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莉莉丝连一点思考的过程也没有,便温声应道:“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
闻言,谢言的身子软绵绵的放松下来。
这别馆只有一位女主人,除了自己之外甚至不会有第二位客人进来,她能有什么事情?
谢言理所当然地讲这句话归到了社交常用术语上,他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出门道别的时候,脸上已经快要压不住对晚上见面的迫不及待。
安妮忍了忍,等到愉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才上前收拾着被弄得有些凌乱的桌台,小小声地咕哝着:“您未免对他有些太过纵容……”
莉莉丝眨眨眼,脸上立刻多了些真实的不安:“这样不好吗?”
安妮怔了一下,立刻摇摇头,小心否认:“怎么会呢!我就是这样随口一说,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是这样吗?
可是和人打交道久了,莉莉丝从来不会相信所谓的“随口”,那往往是刻意为之的破绽,或是某种尚未察觉的本心。
莉莉丝坐在妆台前看向镜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抬手捂着脸,有些忧郁地对着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所以是我的性格问题吗?”她喃喃道,也是真心实意地苦恼起来了,“我也知道这样有问题啊,其实也都有在收敛了,可那个小朋友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太可怜了,实在是没忍住……”
安妮被她这样的反应吓了一跳,毫不犹豫地在她腿边屈膝跪下,仰头注视着女主人忧愁的眼睛。
“没有的,女士,您说的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她将双手搭在对方的膝上,眼中盛满了掺杂怜惜的虔诚,小心翼翼地安慰道,“这无论如何也不该说是您的问题,我亲自接触过了那位小谢先生,知道他的本性如何……”
她咬了咬嘴唇,本来身为仆人不好说主人太多不适,可自己可怜的女主人已经露出这样令人心痛的神态,也同样没有留给女仆太多犹豫的时间。
安妮眼睫微垂,还是选择将自己心中恐惧的部分和盘托出:“我在担心小谢先生,也在担心您现在的好心会不会让您陷入某种更糟糕的境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