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色的素绸裙摆,梦里的云
烟一般,随着她垫着脚步摇晃,翩跹,翻出一痕洁白的内衬纱裙,层层叠叠,像一朵花,盛开在郎君的心上。
沈舟辞走了一段路,又回身望着她。
生出几分不舍。
小厮提醒公子注意脚下。
他回过神,继续走,这次没回头。
……
在花园玩了半个时辰,虞兰芝净手净面,陪同爹娘用晚膳。
饭后,虞侍郎和夫人谈话,没避讳虞兰芝。
虞兰芝就坐在罗汉榻竖起耳朵。
“冯太后可是圣母皇太后,竟被赶去偏殿,如同妾室一般。陈太后放着那么大的慈宁宫不住,偏偏搬进咸凤宫主殿,这母子二人半分体统也不讲了。”虞侍郎真是开了眼。
新帝和新太后不愧是亲母子。
他口中的冯太后乃先帝原配冯皇后,陈太后则是容贵妃陈氏,先帝驾崩,二人便成了东西两太后,只没想到陈太后的作妖能力完全不亚于新帝,连装都不装了。
世家勋贵无不看重规矩,打破规矩就是在挑衅所有人的利益。
陈太后磋磨冯太后,克扣衣食可能无人在意,可大张旗鼓地把她当作妾磋磨,就是在打洛京所有正室的脸面。
将来谁家庶子得势有样学样,那还得了,简直礼乐崩坏。
虞二夫人听了直冒冷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虞侍郎:“我那两个庶出的侄女儿没说亲,你帮留意一下合适的好人家。”
虞二夫人素来与他心有灵犀,微微点头说好。
皇帝年纪不大,却早已成亲,将来采选,不管是谁,选上了也只能做妾,况且,皇宫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虞侍郎不忍自家侄女遭祸害。
虞兰芝把一捧樱桃塞进口中,慢慢咀嚼,又把核一颗颗吐出。
阿爹能想到的事,姑父不会想不到,想必早已开始为璃娘的亲事做准备,国丧结束必然定亲。
聊了会吏部的几项变更,虞侍郎回书房处理公务,虞二夫人便把虞兰芝召到跟前,为她通头发,这是母女间的小互动。
虞兰芝有一头又黑又浓密的长发,缎子一般,无论盘何种发髻,随意折腾,完全不需要义髻,羡煞不少娘子。
虞二夫人认为都是自己的功劳,打小就没少喂她补气血的食物,又时不时亲手帮她梳头,有爱的滋养,自然长得好。
“五月份能过吧你?”虞二夫人问。
“当然。”
阿娘小瞧她了。有先帝的放宽要求谕令加持,再通过不了考试,她直接回家种田,做什么女官。
“晚会儿,我让王妈妈把陆家的关系谱拿给你。抽空记一记,将来进了他家的门不至于两眼抓瞎,也方便积攒自己的人脉。”虞二夫人掬起闺女一捧香喷喷的青丝,越来越爱,“这关系谱是我们自己整理的,看完再给我,莫要带去陆家,将来你婆母自会给你一份更完整的。”
有头有脸的人家基本都会被人关注,整理关系谱,属于心照不宣的事儿,拿到脸上则多少有些尴尬,因此虞二夫人才多说这一句。
虞兰芝用力点头,“好——”
“你祖母的话,听听就行,不用往心里记。”虞二夫人唯恐闺女实心眼,老实人。
“这个我擅长,阳奉阴违。”虞兰芝调皮地眨眨眼。
虞二夫人嘿嘿笑,正色道:“那四名美婢,我帮你把过关,人品性格都没问题,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
“美婢不美,那还是美婢嘛?”
“你懂什么,世上没有哪个郎君是真正老实的。”
“您怎么连我阿爹都骂?”
“你阿爹自然是好男人,可那是我管教出来的。男人就像孩子,提前说好禁止做什么,他才会上心。你把规矩和底线定好,大大方方告诉陆七郎,他肯定会记下。万不能等他触碰了你再闹,那样于事无补,八成还会犯。”
“这个我无师自通。”虞兰芝坐直身子,讲述自己给陆宜洲立的规矩,“当时他就应了我,不在外面胡作非为,也绝不碰我的婢女。”
虞二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七郎这孩子比想象的还要好。
一直以来她都纠结该如何向虞兰芝展示这个世界的真相。
真相就是男人不会只守着一个女人。她的阿爹属于稀世不可参考案例。
以陆宜洲的身份宠一两个婢女不是什么大事,但她一点也不想对女儿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忍忍就过去了”,“男人基本都这样”的话。
虞二夫人对虞兰芝道:“阿娘希望你与七郎恩爱两不疑,休戚与共,可如果有一天,你很难过,觉得与他在一起只有痛苦,也可以回家。”
虞兰芝诧异地仰脸望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