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内是郎君的世界,小娘子免进。
真想跟进去一探究竟。
“这个容易。”陆宜洲说,“你发誓不说出去,我便带你玩。”
“国丧期间,谁家胆敢待客?”
“玩的就是刺激,你敢去么?”他说,“兰台坊胡月楼。”
“没听过。”
“先发誓。”
好。虞兰芝心想他真会玩,平时定是寻花问柳的常客。
“我发誓保守秘密。”她道。
不久之后,陆宜洲领着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虞兰芝大摇大摆迈入了一座神秘宅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两人穿着圆领胡服,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这里只接待郎君,像你这样女扮男装由郎君领进来的小娘子也不是不可。”陆宜洲道。
“你懂的真多。”虞兰芝赞叹。
她这话就是字面的意思,是真的觉得他见多识广。
陆宜洲突然就不高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以为我经常来?”
难道不是吗?虞兰芝仰头不解地看向他。
陆宜洲不自在道:“我只来过两次,是公宴,公宴你懂不懂?”
这个她懂,朝廷官员之间的一种应酬,她阿爹每年都要参加。
“这种地方设公宴,你是狗官?”虞兰芝很难不多想。
“狗官设的公宴,不是我。”
来都来了你能是啥好人。虞兰芝在心里鄙夷。
陆宜洲正要反驳,眼前一粉,差点被小娘子的丝帕扫着脸。
好香啊。虞兰芝不解地瞅着扔丝帕的胡姬小娘子。
胡姬第一眼只注意了陆宜洲,双目立时流转了妩媚眼波,心生顽皮,朝他丢丝帕,试探一番。
虞兰芝反应慢,被香香的丝帕甩一脸,算是替陆宜洲承受了美人恩。
胡姬这才发现美男子身边带着小娇娘,顿时明白了什么,嫣然一笑,翩跹而去。
虞兰芝摘下丝帕道:“她刚才对你笑,真好看。”
陆宜洲问:“你吃味?”
虞兰芝有时候挺无语的。
不管怎样,这趟胡月楼之行令她大开眼界,体验了一把做男人的快乐。
这世上不是只有男人喜欢美人的舞蹈和歌曲,女子也很喜欢!
然而因为种种原因,虞兰芝十八年来竟是头一回见识。
从前家里来贵宾,长辈也会安排歌姬舞姬,不过那样的场合,她肯定进不去,最多听听音儿。
此时此刻,身在胡月楼,四周红颜绿鬓,水袖婀娜,软腰风流,各个舞姿飘飘欲乘风归去,美得让人如痴如醉。
仙女的歌喉简直是对耳朵最柔情的恩赐,唱尽人间芳菲。
虞兰芝羞涩地接过美人递给她的佳酿,美人眨眨眼,娇笑退下。
做男人真好,做有钱的男人更好。
招待二人的胡姬娘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自然不会在意虞兰芝的女扮男装,全程也不揭穿,只贴心地安排不含一丝妖娆妩媚的歌舞,奉上最好的果酒。
表演的胡姬也都拿出看家本领,展示自己的美丽与技艺。
对她们而言,不用搔首弄姿讨好男人,舞蹈瞬间更纯粹。
虞兰芝饮了两杯酸酸甜甜的果酒,有些飘然,“陆宜洲,下回再带我来行不?我掏钱。”
“好。”陆宜洲问,“现在知道与我在一起的好处了?”
虞兰芝点点头,怅然道:“我真羡慕你。你的人生没有一丝不如意。”
像他这样“完美”的人,没有人忍心不如他的意,是个人都会心疼他。
不像她,拼尽全力都无法做到完美,不完美的人遭受再多苦难都难以被共情。
“胡说。”
“……?”
陆宜洲漫不经心扫一眼舞姬,轻声道:“你不就是我的不如意。”
他没有办法哄她开心,便是他最难过的事。
虞兰芝拧眉分析陆宜洲的话,却被他喂了一杯酒,满满一杯。
他摇了摇杯盏,“还能喝吗?”
“不了不了。”虞兰芝不是那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陆宜洲轻蔑地笑笑,自己斟满酒盏,仰首一饮而尽。
……
上巳节,人间热闹。
无人注意一辆低调的马车离开外郭城,来到了东郊的一处别苑。
别苑从外面看高大结实,其余并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
梁老夫人颤巍巍地迈出锦帘,在仆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此行仅有她和梁元序,没有惊动府里任何人。
一走进明间就嗅到了淡淡药香。
梁意浓将将起身梳洗完毕,正半坐在临窗的大炕,后背靠着蝠纹大引枕,腿上盖着一床锦被,眉眼萦绕孱弱,不过气色比之宫中改善数倍。
她的病一多半乃心疾,而今害她心疾缠身的恶鬼已不在人间,病痛自然就减轻了大半。
洛京城人多眼杂,作为去世多年之人,不宜突兀露面。知晓她尚在人间的亲人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