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洲淡笑,把信纸递给高择,高择连忙接住点燃丢进蓝彩珐琅的笔洗。
“梁家怕是要失望而归。”陆宜洲说,“敏王没那么懦弱,也绝非目光短浅之辈。上一个皇帝的处境他或多或少有所了解,岂甘心沦为第二个傀儡。”
敏王有足够的优势却不贪婪。坐不坐得稳皇位是他的本事。
他是大势所趋,不可能再让任何外戚裹挟。
那边厢杏芳哭哭啼啼跟着春樱离开,虞兰芝看向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宝钿。
目光空洞,透出一丝灰败。
察觉少夫人在打量自己,宝钿忙垂头跪得更低,“奴婢有罪,请少夫人责罚。”
虞兰芝喜欢就事论事,且今日之事皆为杏芳之过。宝钿确实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更多是底层人的生存本能,还没到上升的地步。
“你犯过错,公子也给过你警告,那之后你安分守己当差,何错之有?”
“奴婢,奴婢……终究因奴婢污了少夫人的耳朵。”宝钿泪盈盈。
虞兰芝:“男女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你回去仔细想想,倘若觉得那高择的人品和父母值得,我亦乐得促成这段良缘,反之,便是公子开口,我也不会将你随便许人。”
那一刻胸臆似有暖流缓缓淌过,千言万语凝在喉头,宝钿忍不住抬头看向少夫人。
她很迷惘,回过神复又恢复了镇定,磕下三个响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坚定,道:“奴婢愿意。”
虞兰芝:“好。”
跟了高择,以后就不会被阿猫阿狗随意欺辱了。
这也是一个婢女所能求到的最好人生。
没有高择,她这辈子其实一眼望到头,年纪到了配一个人品相貌过得去的老实男仆,再生一堆小奴仆,不会太坏也没有希望。
宝钿擦干眼角,目送少夫人离开,呢喃道“多谢”。
一口气安排了陆宜洲的两名婢女,虞兰芝自认处理得极好。
这日就寝前,总算见到陆宜洲,虞兰芝边收起账册边提了一嘴。好歹是他的人,他再甩手不管,自己也该知会声。
陆宜洲放下帐子认真听,末了随一句:“可以。”
短短两个字。
倒也不是他冷情而是对两个婢女就没动过情。
怜香惜玉的前提得感兴趣,对不感兴趣的,男人通常毫无动容,更何况对方还是底层。
不过宝钿终究有一些特殊,他补充道:“高择跟了我十余年,从没认真求过我什么,单就看上了宝钿。”
“我明白。”虞兰芝点点头,“你看这样行不,我单独贴补宝钿一笔嫁妆,再当一等婢女发嫁。”
“嗯。”陆宜洲说,“钱走我的账,不叫你吃亏。”
“休要瞧不起人,我现在可比大部分人阔绰。”
“是,芝娘早已今非昔比。”
陆宜洲侧身支肘撑着脑袋,目光凝在她脸上,欲言又止。
“不妥吗?”虞兰芝抬眸,夫妻俩四目相对。
“没有。我在想关于你的事。”
“我?”虞兰芝指了指鼻尖,“我有什么事让您老如此操心?”
陆宜洲叹息,翻过身平躺。
虞兰芝踢他一脚,“故弄玄虚。”
陆宜洲扭过头,深深望着她好一会儿。
“芝娘,倘若我有一些疑惑,仅仅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他微微抿唇,“我想了解你。并非是要干预什么。”
虞兰芝轻轻眨了下眼睛,“问吧。我没那么脆弱。”
“骗人,你总把我往坏处想。”
“那是你本来就坏。”
陆宜洲急了,“你又骗人,上次不是还说我好,肯定我对你的好。”
“
我的意思是以前,以前你本来就坏,现在却是个好郎君。”虞兰芝伸手摸摸他的脸,把他摸得安静了,“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自从成亲,你待我越来越好。我只看将来,相信将来你定会待我更好。”
陆宜洲攥着她的手,放在唇畔。
“我待你一直都好。从未讨厌过你,吵架那会儿……全都是装的。”他说,喉结轻轻滚动,干咽了一下,“可你讨厌我却是真的……”
虞兰芝小脸一板,“婚都成了,你不是要跟我翻旧账吧?那咱俩可是不分胜负。”
她破事多,他也不见得干净,彼此半斤八两。
什么锅配什么盖,要不怎么凑一块儿?
谁没个年少无知!
“你瞧瞧,我才不过解释一句,你就扯那么多,你总是凶我。”陆宜洲闷声道。
“哼。”
睡着前虞兰芝也没能知道陆宜洲想问什么,她咕哝一声翻过身,身后的人立刻贴过来,隔着锦被将她抱在怀里。
芝娘喜欢他的身体但不喜欢频繁敦伦,两个人在需求上有着耐力和体力的悬殊,好在陆宜洲大多时候都能很好地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