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凭什么污蔑自己要攀高枝?她就是想要钱,别的她不要!
她本就不是个江湖人,是救母亲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她真的,只有这一个愿望而已。
她不懂名与利的计较,不懂枪与剑的交锋,更不懂那些所谓的人情世故,她只懂得娘不能死。
可是,她被人骗了。
生死状画了押,她跑不掉了,这些来挑衅的人可能会打伤她,她要是受重伤了也没有钱治,她不想生病不想受伤,还不想死……
她要是死了,她娘怎么办?在小姨家的娘知道她来了武林大会吗?知道她可能会被打死吗?
张兰香一想到这一些,她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并不聪明,她想不出办法,她处理不了这种超乎她预料的大事,她平日里只会养猪、杀猪、卖猪肉,打架的时候也只会把对手当成冲过来的一头猪。
她只有蛮力、莽撞和傻气。
到底要怎么办?
还是杀猪简单,早知道会没命就不来了。
张兰香又坐回到了台阶上,边哭边磨刀,她圆圆的脸蛋皱得像长满褶子的包子,微黑的皮肤因情绪激动而变得通红。
她哭了很久,哭累了,拿起磨刀石和杀猪刀回到了房里。
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客房内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只说了两个字:“出刀。”
那人说罢,便拔剑袭来,张兰香脑子转不过弯来,只是凭借着肢体的本能反应挡剑。
两招后,风惊月击落了张兰香的杀猪刀,并且握在手上,递还给了张兰香。
风惊月说:“你用刀很熟练,力气也很大,但没有任何对战技巧,我来教你几招真正的技击之术。”
张兰香愣愣地接过刀,完全没了反应。
她是谁?她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她为什么要教我?这些问题一下子让她彻底懵了。
“我只是想借住几天,以刀法为报酬,你答应吗?”风惊月笑着问。
张兰香鸡啄米似的点头,她这么厉害,她愿意教自己,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老听人说的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是真的?
她一个机灵,直接跪下,抱拳道:“师父……呃……师母……”
不过,她喊不出口,眼前这个人也不过比她大一点儿,这么喊太奇怪了。
风惊月嘴里说着:“不用不用,我只是教你几招能应付那个霸王枪就行了,不用这么正式,你叫我风惊月就好了。”
在这间不过三四十平方米的客房内,风惊月拿着一根长竹竿对张兰香演示。
教学持续了很久,过程很煎熬,因为张兰香实在是太笨了,笨到风惊月可以一边教学一边和吕婵聊天。
“她真的……不聪明,”风惊月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我知道她不是阿柔那种水平,以前我和阿柔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彼此的意思,我现在需要说三五次。”
吕婵看着张兰香努力地跟上风惊月的教导,虽然张兰香动作并不标准,但看得出她是尽力而为。
她叹气道:“后悔了?其实她也不是不努力,只是……真没天赋吧,她现在的用刀娴熟度也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你要她这么快就学会,你难她也难。”
风惊月沉默了几许后道:“我们一路上遇见的琴魔、越女、姥姥和阿柔她们,她们都不是普通人,而我也不是普通人。”
她们都是天才,是足以凭借天赋和努力就能傲视天下的大人物,是传奇故事里注定会被浓墨重彩描述的角色。
而张兰香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甚至她还有种种缺点,可是她很真实。
她会一头扎进武林大会,只为了给母亲赚钱治病,勇敢又莽撞;她又在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甚至有性命之忧的时候放声大哭,壮得像小山一样的人也会怕死;她也会抓住一线生机狠狠努力,她练不好的时候会哭,但从不喊累,更不谈放弃……
她又笨又莽,又不灵活,她像是来人间凑个数,但她也不是一无是处。
“江湖里,天才少,普通人多,普通人才是江湖的底色吧,也许这些故事会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鲜活,是生命力。”风惊月收了竹竿,让张兰香去休息一会儿。
她还不忘夸着张兰香:“有进步了。”
可张兰香没想着休息,她依旧练得很勤快,很投入,像她起早贪黑杀猪挣钱时那么努力。
吕婵明白风惊月的感受。
这个小人物太普通了,太不值得注意了,也太像故事的炮灰了,她的生死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她太适合做一个在豪侠快意江湖之余,两句话就可以说完的、不需要回味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