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极是安静,唯有营内甲士的巡逻步伐声与三脚火盆中时不时爆出的木柴燃烧噼啪声,恍惚之间,她听到了撤退之时那如同从九天之上降下的铃声,还是那般能抚慰人心,叫人平静。
她当机立断地拦住高玚的去路,脱口而出:“等等!好像是我方才和你提及的铃声……我去看看。”
她这一说完,高玚心里也有些底,能出现在战场上并且助姚震一臂之力的,想来不是什么庸人,虽然摸不清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现在手上能掌握的线索是越多越好。不如等着姚震回来,梳理一下信息,再去诈一诈那些降兵好了。
姚震三步并作两步,还没走到大营外的拒马处,就听到一阵喧哗,守卫严阵以待,大喊:“来者何人!”
她抬头,只见星夜下一人白衣飘飘,腾空踏云,越过一众卫兵,字字句句从风中传来:“得罪了,实有要事相告,这大营我非闯不可了!”
姚震见械斗一触即发,正准备前去制止。
来人翩翩落地,抱拳致歉:“情非得已,擅闯大营,万望见谅!我乃拂云门下司徒鸢,前些时日我灵溪谷曾遭蛊人袭击,今日我与同伴再一次发现了蛊人的踪迹,便是那些追击大军的兵卒。我们料理完毕后急切地希望与你们取得联系,此事关乎生死,所以采取了无礼之策,请不要怪罪!”
姚震一听,竟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灵溪谷拂云一派的门下高徒,便匆忙走上前迎接,但她留了个心眼,一瞥对方,对方手持长笛,而腰间并未见悬挂金铃,便问:“敢问当时摇铃助我撤退的可是阁下?”
司徒鸢摇头:“并非,是我的伙伴巫济,只是她轻功平平,所以由我出面,希望能得到将军的信任,我的伙伴们正在不远处等候我的消息。”
在不久之前,她们决定强闯,巫济若是强闯,按她的武功水平,只怕要吃点亏;守柔与司徒鸢武技轻功都是数一数二的,对战十来个兵丁也堪称轻松,但二人一商量,蛊人之事,还是灵溪谷出身的司徒鸢出面比较容易取得对方的信任,毕竟,现在不是“不打不相识”的时机。
姚震点头,放下些许戒备,忖道这帮人武功高强,若是有歹意早可以在退兵之时动手,何必自己走入这戒备森严的大营中,做瓮中之鳖呢?还是速速从她们口中获得蛊人的消息吧。
她一扬手,示意应军守卫放行。司徒鸢得到她的首肯,扬起长笛,悠扬婉转的笛音飞出营地,而不远处一阵宛如钟磬之音的清扬铃声悠悠传来以作回应,不久后,十数匹骏马飞奔而来,越过拒马,鱼贯而入。
当先跳下马背的就是一路振铃的巫济,她依旧是发挥着自来熟的热情,大大方方地拍了拍姚震的肩膀:“嗨!”说着将金铃举起,告诉姚震,她就是战场上出言让大军撤退之人。
“叫我巫济就好,废话不多说,我们是来打探那些蛊人出处的。本来我们已经摧毁了母蛊,那些蛊虫没有力量来源,蹦跶不了太久,但它们却死灰复燃,我推测有人用了歹毒的法子,以活人鲜血源源不断刺激蛊虫,延长它们的寿命。”
“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暗藏蛊人的老巢,尽快捣毁,否则会有更多因此丧命的无辜人!”
姚震亲眼目睹了战场上的诡异局面,一一都与巫济的所言对上,疑虑被打消,当即做了决定,开口道:“你们所说的蛊人就是伪陈军队中的怪兵,最开始伪陈军队中混入这些怪物,怪物在沙场上受鲜血刺激失去控制,不分敌我,伪陈军队中的人受到了惊吓,活口都投降了我军,我们也正好打算审问这些降兵,你们与我一同前往。”
战俘营内。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得知有大人前来,求饶声在战俘营内此起彼伏,这些伪陈兵卒早早投了敌营,结果战局出乎意料,他们为保小命,又降归了故国,可是叛逃早就是既定事实,应国真要追究,他们项上人头可就要通通落地,这时候自然是忙不迭地跪地求饶。
“都闭嘴!”姚震横眉冷对,没好气地呵斥了这群人,挥戈同胞、助纣为虐之时耀武扬威,现在低三下四,真是叫人鄙弃。
这群人听闻一声威吓,不敢造次,低下头,偷偷打量起眼前来的大人物。
来的一行人人数不算多,称不上兴师动众,只有高玚、姚震、巫济、守柔、司徒鸢和护卫。
巫济开门见山:“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她在姚震引荐给高玚之后,已经简要地向高玚陈述了事件的严肃性,高玚和姚震考虑到她对蛊人的了解,就将这一次审问的主导权让渡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