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惜华很清楚,这种爱背后藏着太多因果轮回,它不够纯粹,更背负着死亡造成的沉重代价,可是这对于楚惜华来说就足够了!她太渴望得到母爱,她太孤独,太需要一股力量来温暖自己了!
柳沧雪鼓励着楚惜华去争取,开始了她力所能及的反抗。她好像在楚朝华死后,真正明白了女儿的所求,也明白了母亲的职责。
在武库中挑选佩刀的时候,她告诉楚惜华,你可以提出要求,选自己喜欢的。
“要求”是过往的楚惜华永远不敢设想的“特权”,哪怕这些要求不过是些鸡毛蒜皮、无关要害的小事,小到不需要禀告,小到无人在意。
在柳沧雪的鼓励和支持下,楚惜华第一次对着楚铎提出要求,她勇敢地去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而不再是一味地顺从和无条件接纳,再以卑微的态度去致谢。
但第一步的尝试并不顺利,她的要求被楚铎拒绝了,他说这把刀不适合小女孩。
始料未及的激烈冲突在柳沧雪和楚铎之间爆发,楚铎难以置信于柳沧雪为何会如此强烈反对自己的意见,他的权威居然在她面前被挑战了。
眼看着剑拔弩张,楚惜华担忧着两位真的动起了手,她连忙跪下求着楚铎息怒,说自己不要这把刀了,这是她过去运用得无比熟练的生存法则,她太懂得怎么求饶示好以换取片刻的安宁。
楚铎看在她懂事的份上,把这把刀“赐”给了她,并给柳沧雪以警告。
后来,两人在快雪轩内,柳沧雪愤怒到流出泪眼,她说,她不要见到自己的女儿如此卑躬屈膝!
柳沧雪学着怎么做母亲,楚惜华学着怎么做女儿,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前行。
这是一对假母女的真救赎,她们毫无血缘关系,彼此都是对方眼中的替身,可都无一例外地在假戏中演出了真情。
如果说柳沧雪哪怕是深陷泥淖,一身肮脏,也要把楚惜华抬着、拱着、推出泥沼,那么楚朝华再以风惊月的崭新面目出现时,她就成为在平地上将楚惜华一把拉出来的关键人物,并且告诉她,前方天地广阔,大有可为。
哪怕风惊月的光华太过耀眼,在一瞬间,又让好不容易有些自我的楚惜华再度自惭形秽,但不可否认,她给了楚惜华真实的力量,和过往在柳沧雪的关爱下渐渐积攒起来的力量融合到一起,终于成为了她追求自我的强大底气。
暗夜的烛火中,楚惜华捧起了刀架上那一把获得过程曲折的宝刀。
古朴沉静,锋芒暗藏,它的名字是个单字,叫做“追”。
追?追什么呢?
是追前头那个耀眼夺目的姐姐,还是追她自己心底埋藏已久的自我呢?
“我”究竟该是什么模样?
当年姐姐离家出走之前,也曾经问过自己,“我”是什么样子吗?她回想起姐姐那远走的、逍遥的、自如的身影,羡慕之情油然而生,姐姐应该已经找到答案了吧?
同样的十八岁,同样的快雪轩,曾经的楚朝华也在暗夜中询问自己,决定奔赴一场伟大的冒险;现在的楚惜华目标坚定,壮志凌云。
她握紧了追,属于她的伟大冒险,终于拉开了序幕。
这场伟大的冒险,关于出逃、关于毁灭、关于重构。
第61章 侠骨放狂歌
无心沿途风景的人会觉得漫漫长路格外的无聊,唯一一点波澜则是路上有刺客的袭击,说明风惊月和巫济的踪迹还是被余再之的人探查到了。
她们上路的这大半个月来,已经解决掉大小七八次刺杀,如今人已经平安进入了荆州地界。
河岸边上的行道平坦宽阔,近水的浅滩湿地上生长着一大片望不见头的芦苇,连绵的芦苇摇晃着身姿,指示着风的方向,浩浩荡荡,如浪潮一般。
潮起潮落之中,远处一座立在岸边的茅顶旧亭映入赶路之人的眼帘。
亭中立一人,亭外拴一马。
吕婵率先拉近了镜头,看清了这位故人的模样,如今的幽冥涧掌门人段飞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冷淡、疏离,依旧脊背挺直,依旧坚定沉着。
风惊月与吕婵摸不着头脑,她便与巫济说,自己要去会会故人,毕竟段飞音可不像闲得没事专程来叙旧的人。
刚抵达荆州的段飞音并没有等风惊月太久,来者的马蹄声在十米之内响起的时候,她结束了远眺河湖风景的欣赏,转过身来,对着风惊月道:“你来晚了,拂云的凌安已经率人离谷,前往潭州救人了。”
凌安,萧玉词的入室第五徒,尤善医道,江湖人称“留五更”,正是“阎王要你三更死,凌安留你到五更”之意。
风惊月与吕婵二人俱是一惊,这么说,凌安岂不是中了声东击西之计?若是此刻余再之的大军袭来,那灵溪谷中只有萧音徽独自留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