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嘉贤老谷主说费清明是在草泽谷出生,他的父母双亲亦同。斩情峰这位小师弟,仙缘当真绵长。”
“你都说了,师姐她老人家老了。”鹤知章眼观鼻,鼻观心,“师姐,活得太久,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记岔了事,实属平常。”
“噢,仅仅是记错了?还是我们多虑,非要查仔细,究到底。真真假假,一验便知。”
“话说不辞万里拜入问道宗门下的门徒众多,每人一脚快要把山门门槛踏破。非要劳累到漫才客出山,在十业大界搜罗,隔三差五地带青睐的人回去,真是养了一群好徒子徒孙。”
申屠端鸿审视着她的情绪,不能再从中窥探到有用的线索,失望地摇头,“我有诚意,怎奈老前辈不合作。都说妙手丹青,妙手丹青。既然这双手对您老人家必不可少,那这双腿,留着亦无用处。”
她打了个响指,随同的阴魂扑上来,一口一口咬掉鹤知章腿上的肉。连骨头都嚼烂了,吞进喉咙,啃得嘎巴嘎巴响。
“好吧,不开玩笑了。帮我捎带一个口信,我饶你不死。
凌迟处死,莫过于此。鹤知章强忍着哆嗦,冷汗直冒。
申屠端鸿单手将殊时寨寨老项上人头拧碎,肉沫浓液喷溅了一身。“塌下窟窿,拉亏空。让问道宗那群老不休洗干净脖子等着。记住,拖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人在畅快的笑容中,朝后方摆摆手,高悬在殊时寨上空的丧胆游魂幡吸纳完游走的百万阴兵,自动归入她掌中,扬长而去。
鹤知章福至心灵,朝着她的背影喊,“我两位师姐不是你们动手的是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丹霞峡将修炼杀生道的修士,称之为魔修。那多杀一个,少杀一个,背负弥天大罪又如何?看我们谁能争先锋。”
膝盖以下部分被吃空了的鹤知章,疼得两眼昏花。她在原地熬了一会,才有力气找出穿云箭投放。
一支红色信号的穿云箭,明彻夜空。
支援的羡瑶台修士和问道宗落花峰峰主谢无邪,前后抵达。前者要跟她盘问到底,后者邀约她回草泽谷继任谷主位置。
“你们能不能先关心一下我的伤势,和排查排查殊时寨是否有其他幸存的人?”
“抱歉。”
夜幕星子寥落,一颗一颗,像洒落在天穹的碎银。鹤知章被抱上通往草泽谷的天宇船,负责善后的羡瑶台修士支配了沦为人间地狱的寨子。
安危相易,祸福相生。她的意识能保持住清醒,得益于年轻时候遭际的神煞屠戮,正是由于先前见证过的血海尸山,被啃咬血肉的痛楚就被固定在了忍耐范围之内。
“两者同样麻烦,我不能不选吗?”鹤知章仰望着虚空。
谢无邪不赞成她的鸵鸟心理,“那你应该在放出穿云箭后,立马离开。”
她,立马离开?她倒是想啊。鹤知章抚摸着坑坑洼洼的大腿,膝盖头以下的位置全被啃光了,连骨头都没给她剩一把。是铁了心要惩治她的三缄其口。
能从九重霄魔修手里死里逃生,已实属侥幸,她真不想再卷入陈年旧事的是是非非。
同理,两方都不应承同样会带来诸多烦恼。
被羡瑶台判断为和魔修里应外合,一通严刑拷打后,背负着罪名被绞死……
是他们一贯的做法。
“怀璧……”
谢无邪实况转播的玉牌,传出随水峰峰主的声音。
濮阳韫玉一个剑招,将看不到尽头的长夜,照得月明如昼。倾倒了哺育着五谷丰收的红土壤,投掷至遥遥相对的苍空,刻镂出辰砂般的月光。
“你还是一样妇人之仁。”
濮阳韫玉一句话得罪一群人,羡瑶台派遣的女修皱起眉头,鹤知章重整旗鼓,决定返回草泽谷,找到机会,扎随水峰峰主两、三百针。
到达曲风镇废墟上空的许勤丰,拔剑蓄力,“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何谓妇人之仁。”
剑修气血上头,打起架来,主打一个不管不顾,不会理睬是否会殃及池鱼。
要怪只能怪呆愣地杵在原地,不能一口气跑出几千米的路人。
许勤丰握持的本命剑花事了,在掌心嗡鸣作响。剑身聚拢的剑气,化为实质,幻化出一朵朵白色荼蘼,飞速地完成从花芽到花蕾,再到花瓣的转变过程。
未见形貌,先闻其香。
馥郁的香气携带着草木清香,像是一颗剥开的柑橘。落入人口中,轻轻一咬,溢散开丰沛的汁水,充盈无意识分泌着涎水的口腔。
能够想象到它原先敦实地挂在树梢,莹润的果实饱满到压弯了枝头。脆生生的枝条承受不住重量,橙到发红的果子一把把掉下来,准确无误地坠进编织的筐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