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多肉,方外之人所言,是真是假,莫非果真孰难争辩?是谁在欺神弄鬼,谁在愚弄世人,你心里门儿清,你又替这群罪孽滔天之人有何遮瞒?”
接收到一连串的提问,审心针刮起大风狂作。门窗大开的殿堂,恼人的风声不绝于耳。
悬挂的字画长条扭转着,撕拉成几大段。成排的彩绘吊灯莽撞地撞在雕龙画凤的朱柱子上。
一道蓄势待发的雷霆,卯足了劲。蹭地一下越过金不换,直直朝着赛多肉劈去。
沉迷于自身创作的疯医,像是失了神,站在原地。
在其他人提醒下,才乐滋滋地咧开嘴。骄傲地张开双手,全力拥抱她的造物。
善于试验之人,自己也乐于成为试验品之一。正好用她这条性命来校验精准度。
只观以神经著称的医者,迎着炫目的雷电,不退反进。被劈得外焦里嫩,皮表都成了一团黑炭,还乐呵呵地笑着,满口赞叹。
“不愧是我制作出来的法器,这技术,这能耐!堪称我的绝唱!”
有多少人懵懵懂懂地来到红尘滚一遭,转头就迷迷糊糊地离去。
唯有她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洞悉为何而索取,索取为何?从不迷茫度日,替自己的懒惰狡辩,找遍由头,虚耗光阴。
“方外之人所言,从无大话。说大话的,是我们十业大界的人呐。”
乐于奉献牺牲的医者,慷慨地强邀他人,一同来为她的宏伟蓝图,增加上浓墨重彩。赛多肉沉醉地摊开双手,在青蓝色光焰的审判里,忍受粉身碎骨的美感。
她迎着掀雷决电,尖刻的面目洋溢着扭曲的狂欢。
被劈得焦黑的腿试着向前挪动,整具下肢的粉碎却比她的预备还先。
咔擦几声,只剩下残留着污血的上半身,脱离了聊作支撑的下半身,猛然趴在地面。两条同样遭受雷击的手,脱力向下垂直,砰地一下砸到地板上,断成一节一节。
“末法时代,避无可避。活尸泛滥,造业而起。并不存在于子不语的神话,俨然是正在上演的实况。从奉命散播活尸之危时,我就晓得那将来未来的未来,已经在到来!”
她,才是这个无神之地的荒原上,传播福音的神使。
自当由她来执行审判,降下罪责。
世间没有一样事物,能始终保持永恒。神魔不成,仙妖不能。
太多太多的辉煌,转瞬即逝。人人称赞的盛世繁华,徒留萧瑟。
既然创造的伟业,常常吝啬于称颂,那就由她来实施判决,要愚昧的众生俯首称臣。
易陵君耽于亲情,不值一提。
赛春花执迷正法,愚钝不堪。
只有她,才是医修的集大成者,这条修真路途当之无愧的引路人,理当修进史书,千古流传,永垂不朽,直到那不可回转的终焉之日降临!
赛多肉接近痴迷地仰视着集结了自己毕生心血创造出的最终造物,一经开启,连她这个亲手铸造的创作者,也不能中途停止。
审心针闪现的绿光,游荡在近乎封闭了的殿宇内部,如夜间行船,船舱甲板倒映着摇摇晃晃的水光。波光粼粼,涂抹着每个奔波逃命的修士
脸庞。
不像一大群得道成仙的仙人,反而像是阴曹地府里青面獠牙的厉鬼。
谁又能说不是呢?
要寻找无极炼狱,何必去九泉之下找寻。
俯看这芸芸众生,凡尘人间,魑魅魍魉盛行,每个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骷髅。嘴上说着客气讨好的奉承话,实际都想将对方抽皮扒筋,吸食脑髓。
师姐提出的能量守恒定律,准确无误。只是不能被验证是否正误。
十业大界内的每一项资源,看似无穷无尽,实则都有具体的上限。无视额度只专注于索取,对自然界竭泽而渔,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长此以往,必生灾祸。
当创生的速度跟不上呼唤而来的毁灭,覆灭就不可逆转。
有所了解的修士们当真不清楚?
是清楚了,毫不在乎。
等到真的狗急跳墙了,或者有所图谋,就用他人作为代价支付。总之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折损不到他们自个去。
当羡瑶台、绛阙的修士们垄断的灵脉越多,其余地域的子民能够获取的资源就越少,于是选择在安乐庐设置基点,搜罗人员,提取魂玉。
与之相反的,是自学成才,进阶为当世大能的漫才客。
修炼到顶点的灵能,无需他自己运作,就会自发攫取周围灵气,直到他不再刻意压低境界,飞升成神的一日。
此番,他就无法留驻丹霞峡,继续等候一个不归人,留给其他生物生存的空间也就越发狭隘。
“他是为你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