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糖葫芦串,你带回来给我。”
嘟嘟囔囔的声线,带着浓厚的困意,处于半睡半醒间,隔着紊乱的灵力脉动,听在耳里,有些不大真切。
只因嘱咐的对象熟识至极,不仅肆无忌惮,还在那挑拣口味。“要山楂味、草莓味、黑葡萄味、绿葡萄味……”还指定要塘口那一家的。
被深爱着的,总是有恃无恐。打心里明了,再荒谬的要求都会被满足,一句话掰成十段说,是坚定倾听的人绝对会听到末尾,逐一落实。
美味佳肴光报名字就要人口齿生津,不由得带出了撒娇的意味。恰似一根纤柔的羽毛在脚底板挠,挠得人招架不住,全身发痒。
别说是随处可见的小吃甜点,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要想方设法,飞天遁地打捞给她。
“好。”
漫才客一凝神,抽取附近灵脉里的灵气,强行链接折断的腿部。他直起腰板,拔出长剑,奋力一划。包括前来支援的宗主,副宗主三人,全被轰飞了出去。
“要十串。”思量着还欠缺了什么的解裁春,不忘追加。
“没问题。”漫才客抹掉额头滑下来的血痕,“一百串都买给你。”
“一百串的就太多了。”解裁春在床上翻了个身,“吃都吃不完,浪费可耻。”
偌大的校场,只有漫才客一人伫立。
长老以下的弟子们全被震晕,侥幸没死,是护山大阵第一时间护住了他们的心脉。
听着两人有商有量的闲话家常,宗主气血翻涌,禁不住吐了一口血。
是他算漏了,决斗场出身的蛊人,岂会是好相与的角色。
何况对方从来没有想过跟他们相与。
他们同样也没有。
“可笑你连倾慕、敬仰、心生爱慕等情意,都分不明细,竟然心甘情愿为了一个企图利用你的人去死。问道宗起码给了你庇身之所,她给了你什么?”
“给了我自己。”
不清不白的一句话,阐述了解裁春在漫才客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不是因为有所建树,才有资格被看见,而是他本人顶天立地,自有被正视的丰采。
其余人等不能理解,漫才客也没有再多解释的打算。说一千,道一万,人与人之间也万万做不到异地而处。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我不会死,我会跟裁春一起存活,要死的人,是你。不,是你们。”
“好大的口气。”邀星副宗主冷笑。
没名没姓的女子随口道来的请托,重要性远在远古禁咒之上,该说师祖一条路走到黑,纯稚到可怕呢,还是可怕呢,还是可怕呢……
执剑长老回头应当去前宗主坟前,多磕几次头。踏破呼其峰门槛,给辜嘉怡峰主多送几回礼。给这两位奇女子烧高香,三叩九拜,感谢她们的救命之恩。
否则,他们绝对撑不到这时。
如此武力,决没有放虎归山的道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宗主和两位副宗主合力,无名指和中指并起,点在额心,竭泽而渔,拉出所剩无几的灵能,将漫才客拉入合伙开辟的领域。
武力旗鼓相当,咒术不能令人信服,那就摆事实,讲道理。说明利害,让人认清现实。
“听后生一句劝吧,师祖。”
实力当前,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道的。宗主表面心悦诚服,暗地里依旧少不了要给人使绊子。“您武力超群,有目共睹,但是,您护佑的那位姑娘呢?”
眼见漫才客杀机又起,宗主真的没有余力跟他斗了。拿手一挡,示意他稍微歇歇。
君子动口不动手。
这句话一般用在他发现动手解决不了问题,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动动嘴皮子功夫,尽自己所能,多加劝导。
“您得罪了羡瑶台,那边找您的力度可就大了去了。您口中的裁春姑娘,是无间的逃犯。一旦被找到,就地正法也未可知。如今,你又要舍问道宗而去……”
将二者之间欺压和被欺压的关系,粉饰太平,美化冲突,是讲和的必要条件之一。
说客,说客,看似客观,主要还是在说字上。
宗主相貌年轻,为人却是老道。
“是,您当今第一人,有望踏破虚空,白日飞升。但肉体凡胎不同,终归是会留在十业大界,早晚会被人找出来,扒了个底朝天,天涯海角都要追去寻仇。”
“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业大界,地域辽阔。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你总不能把裁春姑娘,时时刻刻拴在裤腰带上,到哪儿都带着。”
眼见漫才客好似真的思量起把人拴在裤腰带上的可行性,宗主一时噎住,再接再厉。
“她一个弱女子,也经不起您腾云驾雾的折腾。您的后脑勺没长眼睛,如何能够确保护卫得了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