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误以为自己是宇宙核心,日月星辰都要围绕自己旋转。
时常神游太虚,畅想美好的向往,错把愿景当实际。迟早有一日会付诸实际。
等到时过境迁,方知人力有时,孤
高的天堑并非常人所能逾越。
鹤知章认识的人不多,能想到的,够分量,能拉出来,撑撑排面的,除了草泽谷的人外,也只有漫才客了。
其他的人,要么硬实力不足,没法和羡瑶台硬碰硬,掰手腕,很容易被一锅端了。要么她人微言轻,根本使唤不动人家。
说起来,也要怪她。
置身于内的人,难辞其咎。纵然借用医修之名,为自己开脱,也消解不了她无能为力的罪行。
平日里疏懒于人情往来,关起门来,不见客,需要用到人脉了,人命关天的事,火烧眉毛了,方才明了何谓捉襟见肘。
人沉溺于安逸时分,哪能预知何处何方,冷不丁地祸从天降。
不曾居安思危,想尽余后的退路。整天浑噩度日,走在路上,保不齐就要被天打五雷轰。
鹤知章好赖话都说尽了,嘴皮子磨破了都不管用。
难不成真得把解裁春从羡瑶台挖出来,才能支使得动人?她要是有那通天的本事,早把师姐妹救出来了,哪里还用得着求到他这来!
他当他是谁呀!
一颗烂泥扶不上墙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脾气犟过牛,死倔着,埋头苦干,不肯抬头。认准了死理,一板一眼地执行,谁来都不好使。
也只有解裁春能够受得了他。
而今,解裁春出了事。他居然半点支楞不起来,藏头露尾,畏缩如匹夫,那怎能够。
相处过的家伙,胆怯比硕鼠。
还剑修呢,听了都要叫人发笑。
往前人们说,落花峰的弟子,中看不中用,是块捂不热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说一千遍,道一万遍,哪里有真真正正地见识上一回来得确切。
只有解裁春捡着块石头当宝贝,分明是块怙顽不悛的顽石,愣是春风化雨,要木石之心,从料峭的寒冬里生长出名为情意的枝桠。
别人说,她还不乐意听。
听着了关于漫才客的半点不是,与人和善,见面先亮三分笑的解裁春,愣是掐着腰,在那与人对骂。
泼辣的态度,浑然不顾及自身能耐与修士之间,存在天差地别,要不是脑子秀逗了,确乎是想不出和其抗衡的道理。
都不知道是要敬佩她无知莽撞,或者笑话她拎不清。
漫才客堂堂一位剑修,以剑载道,竟比朝生夕死,命若蜉蝣的常人怯弱。
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鹤知章恼得睚眦欲裂,方知气恼的,不过是她自己。
是她技不如人,没法亲力亲为,救受难的三人于水火之中,才会将希望的种子播撒在他者那儿,寄望于自己不能成之事,反叫他人成功。
将失败的痛处转嫁到他人身上,变相转移风险,有理由憎恨他人,好叫自己摆脱负罪感。
灵网的求助信息一下石沉大海,,在沉没之前,还接到了不少的落井下石。
【又来了,又来了,日常求助又来了。编纂谣言,贬低羡瑶台,究竟对你们有何种好处?穷追不舍,紧抓的不放是怎么一回事?】
【按照方外之人的说法,这就是他们概述的,被迫害妄想症。有事没事,寻思着别人要来祸害自己。也不掂量掂量有几斤几两,挂钩子上,纯属一堆猪肉。撒泡尿照照自己。羡瑶台根本就不屑搭理你!】
【拿人办事,可是要讲证据的,空口无凭,凭什么相信你?】
私底下与羡瑶台使者打过交道的,都明白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但凡经过羡瑶台司使之手的章程,拿人问罪也好,就地格杀也罢,全都没有实质性的文书。只靠口头传达,才会雁过不留痕,不落下任何可被外人置喙的把柄。
即便大部分时间置喙也没有意义就是。
这一点倒是比绛阙有先见之明。
吸取够了前人的教训,在后来者居上之后,处处盘剥,道道压榨。敲骨吸髓,分毫不落下乘。唯恐没占着一点便宜,相较前任,有之过之而不及。
羡瑶台捉人、办案,无需佐证凭据。她身边的人无辜受害,受到牵连,倒是四处碰壁,需得想方设法为自己正名。
没有做过一点错事,或糊口度日,或治病救人的家伙们,一朝遇险,求救起来,只会从本就岌岌可危的悬崖峭壁上,落下来更多的大石头,砸得人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荒天下之大谬。
鹤知章走投无路,根据灵网所言,拼命搜罗人证物证,在影子都捞不着,压根不清楚使者们去处的时辰,为自己证明,为师姐师妹们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