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云迷雾锁,晦冥幽暗。难
免会有毒虫作祟,并无蹊跷是也。”
“可鄙人认为……”温孤怀璧还要再说些什么。
解裁春已放声高喊,“就是现在——开灯!往死里开,照死它们!”
温孤怀璧听令,拔剑出鞘。
剑名——棠溪龙泉。
剑身所照之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动物有趋光性,呼嚎的猛兽却惧怕强光,尤其是习惯潜藏于黑暗的异兽,更会进行规避。
周围惨嚎愈发响亮,蓄势待发的魔物出于畏惧,往后退去。
温孤怀璧感到襟前渐渐湿润,“解姑娘?”
回应他的,是压抑着的哭腔,“这里的灵魂都很痛苦,他们在这里困太久了。”
温孤怀璧心下怔松,刚生出点侠骨柔情,就听她话锋一转,“正好,今天就由我们来超度超度它们。”
他心中那点义气随即散去,“解姑娘……”
“使用万剑归宗。”
“得令。”
那一日,七峰十八寨,在温孤怀璧实力之下的剑修佩剑,都依从着至尊剑诀被召唤走。
有积蓄着魂玉,准备给宝剑做护养的;有定好时辰,和死对头约架的;有在赌坊输光了钱,拿剑当身家典当的,等等等等,无一例外都遗失了他们珍贵的兵刃。
霎时哀嚎遍野。
“我的剑,我的剑,你终于嫌弃我,要跟别人走了吗?”
“不要啊!宝象!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宝象!”
“承香、承香,你要去哪里,不和我人剑合一,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剑人了吗?你忘了和我的光辉梦想,理念前景了吗?”
“……”
四下哀声,改换脚程的剑修们,个个奔着剑飞离的方向而去。
有机智一些的,醒悟过来,“哪个混蛋王八羔子用了万剑归宗!”、“杀千刀的,你小子可给我藏好了!不要让我逮到,把你活剐了!”
然后是一群亲切的祖宗十八代问候。
观测时辰的日晷依照日影旋转偏移,唐长老压住跃跃欲试的宝剑,身旁童子们悉数悲伤地倒趴着,目送他们一去不复返的佩剑。
利益损失切割开文明尺度,聚集在执法堂外的剑修们,吵吵嚷嚷,引得唐长老极度不耐。她按着太阳穴,被闹哄哄的人群吵得脑壳疼。
“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就聚众喧哗,成何体统?”
突破大门的剑修们,哪管得她那般多。
顶着人多力量大,没了佩剑就没家的精神,弟子们连声招呼都不打,直闯而入。
放眼十业大界,剑修的剑,比命都重。毕竟剑修就像地里的猪草,割了还会再长,可神兵利器可就不一样了,用一把,少一把。
能打造武器的能工巧匠,全在当年那场漩舞大战里丧亡。
故一大群剑修,跟青蛙跳水似的,吵吵嚷嚷地跃进炼魔诏狱里寻剑。
归途的道路已经畅通无阻。不用再考虑前后夹击的风险。
在化为指明灯引路的解裁春、温孤怀璧正下方,炼魔诏狱最深处,满口鲜血的女魃,四处寻觅着活人气息。
太久没能痛饮血肉的女魃,吸食了费清明的血。不稍片刻,就从干瘪的尸体转变为灵动的活物。只要她完整地啃咬掉一名生者,就能够重塑神志。
一路规规矩矩砍杀过来的费清明,身受重伤。
被女魃咬中的手腕,污血横流。足以致命的尸毒入体,顺着血脉经络逆流,蔓延到他一双停泊着星榆的招子上,为他承载着舟楫的眼瞳,染上嗜血的红光。
温孤怀璧与解裁春还没降落到底点,忽有风声急至。
温孤怀璧把人往外部一抛,自己则果断提剑对上。听得兵戈交响之声,好似金石迸溅。风携着腻人的腥气,入口是要人反胃的甜润。
半空急刹车,猛刹停了,还被中途抛尸。
啊不,抛人的解裁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很艰难才没有跟浸淫洞穴多年的爬虫们嘴对嘴,来个亲密接触。
她一边把脸抹成大花猫,一边没好气地扫视过去。只见黑漆漆的洞穴,飞速移动着一团白花花的亮光。
一整个看了个寂寞。
别说是分辨出温孤怀璧在跟谁缠斗,就算是温孤怀璧具体在光团前后左右哪个方位她都看不清。
温孤怀璧的剑,与她们唢呐匠的唢呐相仿。颇有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损伎俩在。
区别在于她们倒的都是队友。
“怎会是你?”
刺瞎人眼的亮光中,传来温孤怀璧惊愕的声音。
解裁春都不知道要佩服温孤怀璧视力超群,还是要佩服在这亮光之中,顶着温孤怀璧足以闪瞎人眼的辉光,以及其高超剑术对打,还能跟他打得难舍难分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