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珍爱的宝刀正乖巧地收于鞘身。
解裁春顺势一把拔出长刀,横在于有光脖子前。
燃烧过头的火堆,发出剧烈的嘶鸣声。大量的火花喷溅出来,像是漫天群星焚烧着陨落。
于有光下意识拉住解裁春的手,将人扯入怀中护着,自己则侧过身去,用背来挡。
电光火石间,受于有光动作驱动,锋利的刀刃在他脖子边划开一道裂口。
与温热的血液共同涌动的,是金光闪闪的火花,欢蹦乱跳。映在二人近距离对视的眼眸,一同乱跳的还有他储存在胸骨内,一颗面对解裁春由始至终都在躁动不安的心。
比起能要了他性命的刀刃,他更在意的是,任由他迅速拉近间距,以便更好控制住他的唢呐匠。
想要顺着她水波不兴的鼻息,蹭遍她的脸颊,与她耳语厮磨。想要撬开她柔软的嘴唇,叩问倔强的牙关,是否跟她展现出的心肠一般坚硬。
明知对方是个心狠手辣,满口谎言的骗子,却总有法子让人心甘情愿受她蒙蔽,供她驱策。
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地处偏僻的部族,孕育的子民易滋生蛮族,施行妖法。可哪比得上自诩通书达礼的中土人士,虚伪狡诈。
如今见了解裁春,才懂得灯下黑的滋味。
他不禁想问,中土的姑娘都像她这般,嘴里讲着勾得人失魂落魄的甜言蜜语,手里拽紧了能活活勒死人的套索?
可怕的是,她随性栓了人,给自己当马骑。他不仅不生气,还乐意驮着人行千里。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说两家话。各自心底门清,就没必要胡乱编织。
于有光道:“现在就卸磨杀驴,未免为时尚早。不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使用我更彻底一点?至少让我送你到你要去的去处——那位被你诬陷召唤走宝象的家伙那。我也乐意你报仇。”
“不是诬陷,我是真晓得是谁使用了万剑归宗。”
毕竟她就是当事人之一,还是她提的建议。
“谁召唤走宝象,我心里有底——前提是你真的是项本峰的于有光。”
单面侧刃的刀比尖锋两刃的剑略逊一筹,又或者是她本人不上手。这些真刀实剑的冷兵器握在手里,总有一种沉甸甸,欲夺人性命的分量。
解裁春交换左右手持刀,“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愚蠢到连刀与剑都分不清。抑或自古刀剑不分家,就无人刻意钻研它们的区分?”
男人眼里精光汇聚。
比起被揭露的气急败坏,更多的是真实面貌被人发掘的惊喜。自从他冒用他人身份以
来,顶着于有光的面貌、姓氏,就无一人发觉他底下的真实样貌。
什么亲朋之爱、同族之情,全是梦幻泡影。与于有光来往的人里,压根就没人看出他们二者之间的差别。
他忽而仰面大笑,爽朗的笑声传到河滩对面,只有奔腾的河水回响。
站在安全距离,做好保险的孟寻,双手操控着百炼银。她紧绷的思绪一抽,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又在那发癫。”
她这一天天的,就不能遇上几个正常人吗?
噢,好像她对这十业大界来说,才是非正常的那一位。
还要再捎上一个解裁春。
一起执行勇者计划的伙伴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位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搭把手嘛!
孟寻双手张弛有度,细细密密的钢丝自半空散落,遍布这一片区域。
不欲再做伪装的男人,低下头来,面容跟肤色一同变化。
等他与解裁春再对视,浑然换了个人。本来憨厚的长相褪去,换上一副邪戾狷狂的形貌。橄榄黄的皮肤全方位替换,裹出一层性感火辣的黑皮。
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满到溢出的乳肉几乎要怼到解裁春嘴里,倒是与他一身劲肉相符合。
“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来的,怎么认出来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暴露什么破绽。”他使的是项本峰本家弟子的技法,一言一行,与于有光本人极其相似。
解裁春与他冒充的本尊,无亲无故,缘何能够胜过与于有光沾亲带故的那些人,先他们一步发现他的真身。
“因为帐篷里关着的那个人,让你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你想岔了。”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虽然有个别人十分乐意让人辱上一辱,可她本人并无涉猎此类爱好的兴致。解裁春仰起头,尽量避免不要碰到人家的敏感部位。
“是碰巧经过与闻声而至两者间,在空中骤然昏迷,跌落的弧度不同,造成落地姿势亦可从中管中窥豹。”
她无意藏着掖着,果断解答男人的疑问,“你不是没有破绽,恰恰相反,你露的破绽委实太多,让人不怀疑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