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语气认真:“你如果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林煦希又想笑了,她觉得此刻的江映时有点傻。
就算不舒服,说出来有什么用啊?难道告诉别人就能减缓痛苦了吗?
更何况,他都已经帮她买好药,帮她接完热水,甚至还亲眼盯着她吃下去。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能接着做的?
怎么想也想不出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想这么说,但耳边的歌曲还在继续。
“…Andmyheartwillgoonandon…”
——我心与你同往,与你相依。
娓娓道来的细腻女声坚定而有力量,恍惚间,林煦希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那部经典影片中,杰
克和露丝毅然决然跳下海,仅凭一片木板支撑。
黑暗中,对视着的两人,两颗心紧紧相依,时间好似永恒。
这或许是这首歌所传达的。
顿了顿,林煦希定定地注视江映时的眼睛,话音一转,认真应下来。
“我会的。”
不管是什么,此刻的她都可以答应。
“……嗯。”
过了好一会,江映时才点头。
恰在此时,歌曲落下终点。
*
有没有人试验过?
将一段普普通通的生活经历描摹改写,在不经意的地方加上华美的乐章、朗朗上口的诗歌。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即使是日常中最最平淡无奇的小事,也能勾起心情起伏变化不息。
林煦希就在想这件事。
当时柔和的光线,舒缓的音乐,安静的气氛,还有,那个恰到好处出现的人。
记忆是一种会褪色的东西,林煦希的记忆中向来没有具体的面容。
这可能是因为该死的脸盲症,她对面部的识别困难,记忆里的人更是模糊不清。
记不清、识不清,具体不知道,但记忆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一些感触。
眼睛眯着不敢去触碰的忐忑,心跳怦怦说明自己鲜活的证据,逐渐靠近的两颗心脏。
共同组成了她的这片记忆。
这些东西,从前的她从未想过的东西。
难道是——
……是什么呢?
林煦希食指绕了绕落到肩前的发梢,提笔写下不知道写过多少遍的三角函数方程式,一抬头又发了会呆。
电子时钟在行走时不会发出声音,时间被清晰可见地具化为几个简单的数字。
林煦希盯了一会,看到数字上代表分钟的那一格跳动。
虽然没有声音,她却听到时钟变成一个圆盘,时针分针秒针,分秒必争地在她心底奔跑。
“怦、怦、怦。”
时钟转动的声音像是心跳。
*
“希希,刚刚数学考试最后一题你写出来多少?”周凌萱有点苦恼,拉着林煦希的胳膊,“我只写出来第一问,向量题太讨厌了,如果考的是几何还好点。”
“我每次一看到向量题就头痛,但我记得你好像挺擅长这一部分的,应该做出来不少吧?”
林煦希表情恍若梦中,半晌没搭腔。
“……不会吧?”周凌萱踌躇起来,“我其实只看了题目,没尝试去做,这次题目这么难吗?连你也没做出来?”
“啊。”林煦希有些发懵,终于反应过来,“我也没做。”
“……啊?”
“我写得有点慢,做到最后没时间了,后面题目基本只看了第一问。”林煦希垂眸,回复的语速很慢。
“什么?”周凌萱瞪大眼睛,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眼睛瞪得像铜铃”。
周凌萱发誓,她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情绪很少外露,此刻完全是没忍住。
就是,借用台偶中的一句话——
拜托,那可是林煦希欸。
那可是一来就强势夺走了班长的第一名,用连续几次考试证明自己完全不是靠运气,数学成绩接近满分,稳到一跃成为班主任兼数学老师解书蝶的得意门生的,
林煦希欸!
而现在,这个仿佛学神附体的人物,活生生站在她旁边,嘴上却说什么——
“做到最后没时间,后面题目只看了第一问。”
“没时间”“只看了第一问”。
这是她该说出来的话??
“你怎么会……”周凌萱咽了咽口水,“你居然也有做不完的时候?”
这还是林煦希吗?
林煦希会做不完试卷?
她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周凌萱琢磨来琢磨去,想了半天,突然想到午休时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所以考试时状态不好。”
她收起了震惊的表情,转换成担忧。
怎么就忘了这件事呢?明明距离中午才过了两三个小时,转头就能把好朋友的身体状况抛到一边,甚至怀疑她被人夺舍。
她这个朋友是怎么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