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都尉府出来,柳舜华抚胸平静,思索一路。
方才贺玄度面前,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是不想他牵扯太深。
她知晓,若想救出表姐,单凭她一人断难以成事。
事到如今,表姐之事,是瞒不住了,也没必要再瞒。
庭院内,风吹过枣树沙沙作响。
柳棠华正拉着二表哥在枣树下下棋,她落错了棋,正拿着棋子耍赖。
看到柳舜华回来,她欢喜道:“姐姐你回来了。”
凉州的生活不似长安,时时拘在后宅。这些时日莹妹妹在教她骑马,大表哥教她打野鸡,二表哥教她下水摸鱼,柳棠华整日里玩得忘我,倒也没有分外黏着柳舜华。
柳舜华靠着柳棠华静静地坐了下来,问道:“大表哥和莹儿呢?”
二表哥抬头道:“他们都刚回来,在喂马呢。”
柳舜华又朝着屋内看了一眼,“舅舅、舅母还有外祖都在吧?”
二表哥觉出不对,放下手中的棋子,“舜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柳舜华咬了咬唇,点点头。
二表哥起身,开口道:“是不是大姐的事?”
见柳舜华垂下头,二表哥便知猜对了。
方才她问大哥与莹儿,便已猜出个大概,他沉声道:“我去叫他们到大哥房里,不会惊动父母还有祖父。”
柳棠华第一次见姐姐表情如此凝重,乖乖跟在柳舜华身后,一起到了大表哥房内候着。
等了片刻,三人走了进来。
陈莹挨着柳舜华坐了下来,表哥两人则站在一旁。
许久,柳舜华才缓缓开口,“方才,二表哥也同你们说了吧,是关于表姐的事。”
大表哥拧眉道:“是不是郑充他为难姐姐?”
陈莹见话已经说开,也不再藏着掖着,低声道:“前些日子,我们去了刺史府,姐姐她……她被郑充给打了。”
大表哥攥紧拳头,怒道:“郑家欺人太甚,这个杀千刀的郑充,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二表哥皱眉,“既如此,不如禀明外祖与父亲,一同去刺史府说理去。”
柳舜华拦住他们,“你们先别急,听我说,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表姐她,被刺史府给软禁起来了。”
“软禁?”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柳舜华缓缓将她打探到的消息,包括表姐的处境悉数告知。
屋内静得可怕。
许久,陈莹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误会了姐姐,她以为,姐姐嫁了高门便看不起他们。
却不知,姐姐刻意疏远,只是为了不连累他们。
姐姐在刺史府受苦受难,她却还在怪她。
那日,还说了那样重的话。
姐姐当时,一定难过极了。
大表哥强自镇定,“他们为何要软禁姐姐?”
柳舜华道:“我也不知,只是他们戒备如此森严,定然是大事。”
二表哥低头想了许久,抬头问:“此事,要不要告诉父亲?”
“外祖年纪大了,又病着,此事绝不能让他知晓。至于父亲……”大表哥顿了一下,沉声道:“还是不要让他操心了。”
说完,大表哥长叹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我是家中长子,出了这种事,我若不撑起陈家的门面,如何对得起祖宗。明日我就去上刺史府,便是死,也要把姐姐给带出来。”
二表哥站了出来,“大哥,你说这话将我置于何地,我也是陈家的男人。若是眼睁睁看着姐姐受苦,让你一个人出头,我还算什么男人?”
陈莹擦干眼泪,“我虽是女子,也是咱们陈家人,一家人就要同患难,共进退,我也去。”
柳棠华一听,当即附和道:“我也要去,我们一起接大姐姐回家。”
柳舜华鼻头酸楚,“好,咱们一起,只是不是明日。”
陈莹急得直跺脚,“为何?多一日姐姐便多受一日苦。”
柳舜华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着急,可若要救出表姐,还需从长计议。”
大表哥让自己冷静下来,沉思道:“舜华说得有理,若刺史府真有大动静,咱们即便是去,也带不回姐姐,需想个周全的法子才行。”
二表哥颓然坐在床上,“除了硬闯,还能有什么法子?”
柳舜华上前道:“三日后,郑刺史的寿辰,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大表哥猛地一拍头,“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到时候人多眼杂,咱们正好可以趁乱救出姐姐。”
二表哥叹道:“往年他们老太爷在时,还不忘送请柬过来,今年却是连送都不送了,样子都懒得做。没有请柬,咱们如何进得去?”
柳舜华却道:“这是好事,外祖与舅舅不用去,也免得日后有嫌疑。不过,有一点你说得对,如何在寿宴当日混进刺史府,这的确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