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度问:“如何奇怪?”
周松道:“信上说,大公子曾秘密命那个新刺史在凉州造一个假身份。”
贺玄度微微抬眸,“什么假身份,作何用?”
周松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只说那个假身份是个女子。”
女子,假身份。
贺玄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总感觉,贺玄晖此举或与蓁蓁有关。
只是,贺玄晖要做什么呢?
……
彭城王涉嫌叛国一事,尘埃落定。
当初支持他的皇室宗亲一个个跪在未央宫门口,口口声声说是受到了彭城王的胁迫。
刘九生召来贺丞相,商讨要如何处置。
贺丞相对刘九生事事先过问他,很受用,顺便问了他的看法。
刘九生谦虚道
:“这些事吾不太懂,还要仰仗丞相。只是,他们都是皇亲国戚,若不妥善处置,只怕会引起骚乱。毕竟,此前……”
他没往下说,贺留善很清楚。
刘九生是想提醒他,刘昌之事后,朝中对他不尊皇室颇有微词。
贺留善点头,“皇上考虑得很周到。以臣愚见,不如,涉事较深的降为庶人,其余人等,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刘九生又道:“其他人都好说,平阳王是武帝的亲弟弟,不知要如何才算妥当。”
武帝驾崩后,贺留善与平阳王在朝中争斗多年,贺留善虽身为辅政大臣,奈何睿帝擅用平衡之术,他也只是稍胜一筹。
直至睿帝驾崩,贺留善立刘昌为帝,平阳王见刘昌年幼,妄图摄政,屡献殷勤。谁知刘昌是个油盐不进的主,摄政王之梦破灭。
及至刘九生继位,朝政尽委丞相,平阳王之势日衰。
是以,彭城王找上平阳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支持。
如今彭城王叛国罪名不容置疑,又兼趁武帝病重之时,设计将龙袍藏于太子府密室,带重兵围剿,逼迫太子起兵反击,诬其造反。此两项罪状,百死难辞其咎。
平阳王支持彭城王夺权,这是永远也洗不清的污点。
贺留善与平阳王斗了这么多年,终究是败了。
刘九生将平阳王交由贺留善处理,可谓诚意十足。
贺留善频频点头,“皇上无须多虑,平阳王同其他人一样,罚俸一年。”
平阳王勾结彭城王,与刘九生已结仇怨,永无再重用的可能。而经过上次刘昌废黜之事,贺留善急需拉拢皇室中人为其延誉,如此一来,平阳王反倒是不错的人选。
彭城王夺权不成,反牵扯出陈年旧案,武帝太子谋反一案最终平反。
刘九生天子之位,再无人质疑。
朝中立后之声渐起,暗流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程氏最先按捺不住。
此前刘昌继位时,她便动过送贺容暄入宫的念头。然刘昌品性乖戾,纵使她贪恋权势富贵,终究难舍母女之情,几番权衡之下方才作罢。
如今天子刘九生人品性情有目共睹,后宫迄今不过一个不中用的婕妤。刘九生事事仰仗丞相,若是贺容暄入宫,后位唾手可得。
她当即将这个想法告知丞相。
贺玄晖出乎意料地反对,如今相府大权在握,如日中天,根本不需要一个傀儡皇后。
他语重心长地告诫贺容暄,一入宫门深似海,与其嫁个无心之人,终日自怨自艾,倒不如寻个知冷知热的良人,安安稳稳度此余生。
上辈子,贺容暄入宫为后,刘九生也的确宠她。但她跋扈惯了,偶尔惹怒了帝王,他也不发火,只是冷着脸去宠幸别的妃子。贺容暄回府来闹,刘九生虽是傀儡,但毕竟是皇上,贺丞相只能耐着性子劝她回宫。
贺玄晖记得,那年冬日,她又一次生气回府,临回宫前,她望着天地间纷纷扬扬的大雪,声音缥缈,“兄长,人人都说皇上宠我,可我知道,他只是忌惮相府罢了。有时候我在想,若我嫁的是平常人家,每次回娘家,日落之前,夫君笑吟吟地来接我回家,那该多好。”
贺容暄觉得兄长的话有理,犹豫了。
然而程氏根本不当回事,她只知道,以相府如今的权势地位,女儿绝世姿容,区区一个皇后,绰绰有余。
很快,群臣上奏立后人选,贺容暄赫然在列。
刘九生召车骑将军的侄子张毅入宫,嘉其搜出彭城王罪证,替祖父平反昭雪。兴致上来,拉着他喝得酩酊大醉,说是此恩情永世难忘,擢为中尉。
祖父复入玉牒,刘九生感楼宗正操持之劳,又兼祭祀大典上,楼宗正秉公直言,力排众议,对其恭敬有加,赏赐金玉器物若干。
朝堂之上,众臣对皇后人选各执一词,围绕着贺容暄与柳棠华谁当立,争论不止。一直争到快下朝,都未能讨论出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