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她用小白之事,赢得他的信任,又陪着他出生入死,直至他彻底放下戒备,情根深种。
小白之事,知之甚少,他从未想过,柳舜华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柳舜华略带愧疚,“小白之事,我的确骗了你。贺玄度,对不起。”
贺玄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她一个解释。
柳舜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贺玄度,你知道吗?咱们的缘分,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贺玄度眉心一凝,“上辈子?”
柳舜华点头,缓缓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的上一世。”
“梦中那年我十六岁,机缘巧合救了老夫人一命。老夫人感念恩情,厚礼相赠,更是在寿宴上对我当众夸赞。相府出于自身考虑,在程氏的推波助澜下,匆匆到柳府提亲,要我嫁给……”她声音顿了顿,眼睫微垂,“相府大公子,贺玄晖。”
她抬眸望向贺玄度,眼底浮起一丝自嘲,“那时我年少无知,一时眼拙,被贺玄晖温润外表迷惑,竟真以为觅得良人,欢欢喜喜地应下了这门亲事。三个月后,我……嫁进了相府,成了相府长媳。”
贺玄度的心猛地一抽。
他想起那夜,贺玄晖同他说的那些话。
原来,贺玄晖说的都是真的,他们是真的曾经相爱过!
他声音淡得听不出半分情绪,平静得可怕,“所以,你们恩恩爱爱到了白头,是吗?”
柳舜华抓住他的手,摇头道:“不是的。嫁入相府后,我才发现,我不过是贺玄晖迎娶刘妉柔的垫脚石。大婚当夜,他连盖头都没掀就去了书房,将我晾在一边。我想着既已嫁给他,便试图挽回他的心,可换来的只有更深的羞辱。”
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沉入一潭死水,“嫁进相府的日子……比想象中更难熬。”
“程氏本就不喜我的出身,每次晨昏定省都要当众挑我的错处。不是嫌茶太烫,就是礼数不周。有一回,她更是故意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我手上,却说我连杯茶都端不稳。”
“贺容暄更是处处针对于我,今日说我衣裳寒酸丢了相府脸面,明日就送来些过时的衣料。我若不穿,便是不识抬举;穿了,又成了阖府的笑柄。”
“至于贺玄晖……”她微微一叹,“他更是正眼都不愿瞧我,冷眼看着我在府内被人作践。”
“终于,我同他大吵一架,心灰意冷之下,搬进了西竹院。”
西竹院?
祖母寿诞那日,他思念母亲,去到西竹院。也正是在那里,他又遇到了柳舜华。
“搬进西竹院后,虽然远离了程氏,可日子却也并没有好过。”
她平静地说着,“下人们最会看人下菜碟,送来的饭菜时常是馊的,冬日里的炭火永远不够,最难过的是那年除夕,阖府团圆守岁,却没人记得西竹院里还有个少夫人。”
贺玄度听她说着这些过往,神色凝重,“此后,你一直在西竹院?”
“搬到西竹院,是我嫁进相府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柳舜华握紧他的手,“因为,在那里,我遇到了你。”
“在你那个梦中,有我?”贺玄度垂头,“那你梦里的我,是什么样的?”
“你,很好,很好。”柳舜华看着他,眼中泪光点点,“我原以为,相府后院那方寸天地,便是我全部的命数。若不是你,我只怕两辈子都活不明白。”
“我在相府孤立无援,整日自怨自艾,浑浑噩噩在后院勉强度日,是你教我读书识礼,让我去外面看看更广阔的天地。正因为有你,才有了今日站在你面前的柳舜华。”
月光透过窗棂,在贺玄度素白的衣袍上流淌,她痴痴望着他,“你总是一袭白衣,清冷淡漠得像是九天之上遥不可及的明月。我……我心慕之。所以,我努力按着你喜欢的样子,开始装扮自己,让自己看起来端庄明理。我读你读过的书,临摹你写过的字,尽最大的努力,跟上你的脚步。”
贺玄度沉默许久,她口中的他,让他觉得……很陌生。
他压下心内翻涌的情绪,问道:“后来呢?”
“后来,贺玄晖即将迎娶刘妉柔,我便想趁此机会,与他和离。大婚前夜,我去他书房,想商议和离之事,却无意间听到了相府的大秘密。”她攥紧双手,“贺玄晖迎娶刘妉柔,只是一个幌子。相府,要造反。”
贺玄度蓦地抬头,“怎么可能?”
父亲若真觊觎皇位,又怎会费尽心机扶植新帝?
更何况,他一生爱惜声名,要做的是权倾朝野的权臣,而非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
柳舜华点头,“是真的,我亲耳听到,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