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棠华垂着头,低声道:“我知道,九生他已经告诉我了。”
柳舜华愕然,刘九生向芊芊坦白了?
她压下心中的怒意,让思绪平静。
刘九生明明知晓他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却还是选择在这个时候与芊芊成婚,他是,想让她做皇后?
上辈子,她原以为,他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证明自己不忘糟糠。如今看来,刘九生倒是有几分真心。
可是,眼下真心有什么用,芊芊还不是为了他熬得油尽灯枯。
若芊芊真的嫁给他,那他们柳家将来势必会卷入其中。
她不能看着芊芊死在她前面,更不能让柳家拖进这滩浑水。
她打定主意,正要去劝,便听外面一阵响动。
芳草与妙灵进来,一脸忧愁道:“少夫人,二公子请你出来一趟。”
柳舜华满腹狐疑,出来一瞧,只见太阳就要落山,心下一紧。
大安习俗,女子归宁,日落前必须返回夫家,否则便是不吉。
贺玄度见柳舜华出来,缓声道:“蓁蓁,方才洪声来报,说是车轴突然断裂,怕是赶不及修缮了。”
柳舜华瞬间了然,又是贺容暄。
她想让她延迟归宁,扣上“不孝”的罪名。
柳奉有些着急,“府内只有两辆马车,今日亲眷来得多,偏巧都被借了去。”
柳桓安眉头深锁,再去租借马车,已经来不及了。
柳舜华看向贺玄度,“夫君怎么说?”
贺玄度朝着柳奉一拜,笑道:“天色将晚,归家不便,小婿怕是要叨扰岳丈大人了。”
第89章 第89章你压到我头发了
此言一出
,众人无不愕然。
柳奉自然希望女儿能留下多陪他,可绝不是今日,“这,不合礼仪,若是……”
他没有说下去,此事可大可小,若是相府怪罪,他们被冠上“不孝”事小,万一再受家法处置,那可如何是好。
贺玄度道:“我知晓岳丈的担忧,不过岳丈大可放心,父亲绝不会怪罪的。”
柳舜华仔细一想,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早上他明知贺容暄刻意刁难,却毫无反应,原来早有打算。
若程氏敢以此为由发难,势必要追究源头,那贺容暄这些小动作就会暴露,到时候名声扫地的可就是她了。
她盈盈一笑,“夫君此举,甚好。”
柳奉一头雾水,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犹有些不放心,“蓁蓁,不回去,真的无事吗?”
柳桓安稍一琢磨,已猜出个大概,于是道:“父亲,放心,无事。”
柳奉虽不太懂,但见几人都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
女婿要留宿,柳奉格外上心,立即吩咐人准备晚膳。
嫁人后,难得同家人一起用膳,柳舜华虽想着事,兴致却不减。
柳奉高兴,非要拉着贺玄度喝酒。
贺玄度不敢多喝,只陪着喝了几杯。
柳奉喝得醉醺醺,又哭又笑,开始回忆往昔,从柳舜华早逝的母亲,到她远在凉州的外祖,又从长安求学说到外放为官。
最后,拍着贺玄度,让他保证,以后绝不会负柳舜华。
贺玄度立了几个重誓,柳奉这才放过他。
柳舜华哭笑不得,不住暗示贺玄度多多包涵。
一家人合合乐乐吃了饭方散去。
出了花厅,柳舜华推着贺玄度回屋。
贺玄度看着柳舜华闺房,很是新奇。
屋内陈设极简,床前的茜纱帐半垂,临窗檀木案上,砚池里墨已干涸,一支狼毫笔仍旧规整地搁在青瓷笔山上。
想起上次半夜过来,柳舜华坐在窗边写字的模样,贺玄度低头一笑,忽然从抽屉缝隙瞥见一叠纸。
他闲得无聊,顺手打开拿起一看,片刻怔忡。
柳舜华交待着芳草与妙灵煮茶,掀帘进来。
见贺玄度正站在窗前发呆,笑道:“看什么呢?”
贺玄度转过头,嘴角已不自觉扬起,将那张纸举高了些,“你的字写得不错。”
霞光透过窗棂映在纸上,照出上面密密麻麻的“贺玄度”三个字。字迹飘逸俊秀,每个名字前后都画了一只小狗,有的耷拉着耳朵趴在名字上,有的翘着尾巴围着名字转圈,最角落那只正叼着他的姓氏,得意地竖起前爪。
柳舜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瞧见半开的抽屉,顿时耳根发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还我!”
贺玄度笑着将手举得更高,宽大的衣袖垂下来,扫过她的发髻。
柳舜华踮起脚去够,转了一圈也未够道,索性破罐破摔,歪在桌前。
贺玄度不再逗她,将纸递了过去,笑道:“你写我名字就好好写,每个字前画个狗是什么意思?”
柳舜华夺过纸张,看了看,忍不住“扑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