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屑一笑,“我要找相爷谈,你做得了主?”
贺玄度淡声道:“你出身千机阁,是彭城王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相府的秘密?你是觉得,我们很好骗吗?”
黑衣人咳了几声,吐出一口血来,“我都是阶下囚了,能骗你们什么。性命攸关,我不敢儿戏。我这个秘密,虽不能动摇丞相在朝中的地位,却足以让相府颜面扫地。”
“颜面扫地?相府赫赫威名,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轻易诋毁的。你若说了,我留你个全尸,若是不说,”贺玄度冷哼一声,“那便带着你的秘密,一起埋在土里吧。”
黑衣人不慌不忙,“你们只需告知相爷,这个秘密,事关相府夫人,他自会亲自来的。”
周松一惊,下意识看向贺玄度。
贺玄度攥紧双手,语气淡然,“相府夫人?相府有两位夫人,你说的是哪个?”
黑衣人眼一眯,“无可奉告。”
贺玄度缓缓起身,走到那人跟前,伸手按住他肩上的伤口,手指直直穿了进去。
一声惨叫回响在密室内,周松啧了一声,扭过头去。
“你不过是想用这个秘密,换一条生路。说出来,我放了你。”
贺玄度拿起桌上的帕子,将手上的血擦干,扔到一边,“不说,杀你。”
黑衣人闷哼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和你一样,是个为以后打算的人。你守着这个秘密,瞒着彭城王,不就是怕他斗不过丞相,有朝一日被清算,留个筹码在手保命吗。”
贺玄度坐回椅子上,“鸟尽弓藏,我也一样。”
黑衣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你没有选择。”贺玄度伸手指着四周,“这里,都是我的人。”
黑衣人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分析目前局势。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若这人打定主意不通禀,他根本没有办法。
他想了想,抬头望着贺玄度,“你真的会放我走?”
贺玄度手指揉着额头,“那要看,你这秘密值不值?”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好,我说。”
贺玄度向周松偏头道:“去,给他一杯水润润喉咙。”
黑衣人将水一饮而尽,“这个秘密,事关相府两位夫人。”
贺玄度猛地坐正,只听那人缓缓道:“十年前,先皇继位不久,因年少未亲政,政局不稳。彭城王与燕王虎视眈眈,对皇位仍旧抱有幻想。我受彭城王之命,盯着相府一举一动,看他都与哪些人来往密切,试图找到扳倒他的把柄。”
“可贺丞相做事极其谨慎,我盯了两个多月,都未找到任何可疑之处。直到一日,我发现相府后院有人鬼鬼祟祟地进行交易。有人出手,给了稳婆一大批银子。”
贺玄度攥得骨节泛白,竭力稳住颤抖的身体,用一种极淡的声音问:“给稳婆银子,做什么?”
黑衣人继续道:“我在相府盯了几个月,人都认得大半,那个给银子的嬷嬷,正是如今相府夫人程氏的人。”
“她给稳婆银子做什么?”贺玄度声音冰冷。
黑衣人嗤笑一声,“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谋财害命。”
贺玄度浑身止不住泛冷,“害谁的命?”
黑衣人缓缓道:“相府先夫人,万氏。”
周松悚然一惊,“你说,是程氏害了先夫人,你可看清了?”
黑衣人眼底一片冰凉,“那嬷嬷给了稳婆银子后,我深觉此事不简单,便跟着她回了医馆。我躲在暗处,一直到医馆关张,瞧见那婆子慌慌张张地收拾了东西,将一些药物埋在后院的树下。”
“等她睡下,我将那些药挖了出来,找了熟悉的医工去看。医工告诉我,那药对平常人无害,甚至是大补之药,但其中一味,产后忌服。若是误服,很可能会气血两亏,回天乏术。”
“我留了个心眼,回到相府去打探消息。果然,就在那夜,相府夫人死了。”
贺玄度踉跄起身,几乎要站不稳,周松忙上前去搀扶。
他缓缓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黑衣人在后面喊叫:“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说好放我出的。”
周松看了贺玄度一眼,冷声道:“你放心,待我们回去核查后,若是属实,自会放了你。”
走出密室,贺玄度胃里骤然翻涌,他弯下腰,呕出声吐出几口酸水。
毒入肺腑,母亲当时躺在榻上,该有多疼啊!
一颗心像是被人生生剖开,疼得他几乎站不住。
“周松,你说,我是不是该死。”他无力扶着墙壁,手几乎掐进肉里,“当年,我亲眼看着母亲死在我面前,怎么就没有发觉异常呢?”
周松扶着他,心疼道:“公子,你当时才六岁,别这么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