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留善被气得不轻,贺容暄也是。
她指着贺玄度渐远的身影,“父亲,您瞧他那个样子。”
贺玄晖出声:“容暄,你少说两句,还嫌父亲气得不够轻。依我看,玄度确实是顽劣了一些,可错的却是你。”
贺容暄气道:“我还是不是你亲妹妹?你竟然帮着他说话。”
贺玄晖道:“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要提醒你,以后行事莫要如此张扬。还有,莫要与柳家为难。”
贺容暄正要理论,贺留善却点头道:“曦儿,你兄长说得没错,适才当着那混账的面,爹不好驳你面子。日后要多听你兄长的话,收收性子,如今你也大了,不可再这般任性。”
贺容暄满腹委屈:“大了,大了……大了就要事事忍着吗?怎么我小的时候不教我收敛,这个时候来说。我学不会,也不想学。你们若是看我不顺眼,我走便是。”
贺留善看着小女儿气鼓鼓地离开,无奈道:“这孩子,被你娘给宠坏了,没有一点规矩。彰儿,日后你要留心教着点。”
贺玄晖叹道:“她自幼受尽万千宠爱,不肯受一点委屈。娘又事事护着,她哪肯听我的。”
贺留善摇摇头:“算了,由她去吧。只要贺家还在,总能护她一世周全。”
贺玄晖思忖片刻,“父亲,容暄方才有些颠倒黑白了,昨日分明是她两次刁难。只怕如今,柳桓安心里对相府已有成见。”
贺留善揉着头:“柳桓安,将来或得皇上重用,此人必须要为我所用,要想办法继续拉拢才行。”
贺玄晖眸光一闪:“再过几日,便是祖母大寿,不如借此邀他过府一叙。”
贺留善颔首道:“也好。正好我也想见见这个柳桓安,看看他是否真有些本事。”
……
街上熙熙攘攘,柳舜华避开人群,进入街道转角的书铺。
她在铺子内转了一圈,找到一本《庄子》,又拿了些纸。
芳草看她进书铺买纸,已觉稀奇,又见她看书,便问:“小姐,这是什么书?”
柳舜华顺口道:“《庄子》,我才看了两篇,想把剩下的看完。”
芳草疑道:“小姐什么时候看的,我怎么不知道?”
柳舜华顿了一下,此前她的确不爱读书。她看书的习惯,是跟着贺玄度养成的。
贺玄度尤爱读书,书房内,上至诸子百家,下至各类杂篇,应有尽有。
他教她读的第一本是《诗经》。
当时,他忙了半月,将《诗经》按春夏秋冬四时,以及各类场景,重新装订,以便她每个时节来读相应的内容。她本就聪慧,如此一年下来,她十分轻松便将其读完。
自此,她从书中得了趣味,愈发爱读。
她身故前,手头上正读着的,便是《庄子》。
柳舜华将书与纸递给芳草,“我到那边看看,你先去结账。”
书铺临窗放了一张方桌,像是临时写字读书所用。
柳舜华想着,既然人都出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下就写好,寻个机会当面送给贺玄度。如此一来,还能见上他一面。
芳草付过钱,柳舜华问掌柜的借了笔墨,当即摊开纸张,写了起来。
才将笔放下,柳舜华便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她推开窗缝一瞧,正见贺玄度提着个鹦鹉与人争吵。
贺玄度对面之人,柳舜华认识。
他是贺留善的续弦,也就是她前世的婆母程氏的侄子,贺玄晖的表哥,程嘉良。
看到程嘉良,柳舜华眉头皱起。她对此人,着实厌烦。
有次程氏过寿,程嘉良过府贺寿,不知怎地,醉酒之后碰到了她的侍女妙灵。
他见妙灵生得貌美,便动手动脚。
妙灵吓得惊叫,柳舜华听到后忙赶过去制止。
她嫁进相府后鲜少出院,程嘉良并不认识她,只当她也是前来赴宴的哪家小姐,对着她污言秽语。
柳舜华登时怒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程嘉良被扇得有些懵,待反应过来后,上前便想打回去。
还是贺玄晖及时出现,拉着他去了前厅。
宴会结束,芳草告诉她,程嘉良醉酒不慎跌入池塘,弄得一身狼狈。她和妙灵听后,乐了一晚。
……
程嘉良看着地上被撞落一地的果子,摇头晃脑道:“贺玄度,你那个破鸟到底给不给我?”
贺玄度摸着肩膀上的鹦鹉:“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它有名字,叫绿玉。一盒破果子,绿玉又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便是。”
程嘉良嘴角一咧:“你这个破鸟,害得小爷我无故摔了一脚,赔我就完了?今日我非要逮了它炖汤喝不可。”
贺玄度将鹦鹉揣进怀里,“程嘉良,你敢?你若敢动绿玉,我跟你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