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玄度一声低笑:“今日真是,好大一出戏,咱们在这竟当了三回看客。”
柳舜华叹了一声,这世间难全之事太多,见惯了劳燕分飞,愈发觉得能与贺玄度走到一起,有多不易。
她下意识想抓贺玄度的手,一垂头,发现自己竟一直坐在他腿上,忙跳了下来。
“你的腿,没事吧?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贺玄度笑:“我这腿没那么金贵,你坐一下又不会坏。”
柳舜华扑哧一笑,正欲说话,瞧见前方树影晃动,石林上有个黑影缓缓蠕动,慢慢直立起来。
她尖叫一声躲在贺玄度身后,颤抖着,“有……有鬼。”
贺玄度一手安抚着柳舜华,一手摸向腰间。
只见黑影一跃,从石林上跳下,原来是个人。
那人抖动着玄色狐裘,哆哆嗦嗦道:“冷死我了。”
柳舜华侧身看去,试探道:“皇上?”
刘昌咳嗽几声,一头栽在贺玄度腿上,伸手抓住轮椅,“我腿,走不动了,你让我坐会。”
贺玄度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他,“皇上,你猜,我为何要坐轮椅。”
刘昌颤抖着手指向柳舜华,“方才我都看到了,她都能坐,为什么我不能坐?”
“她,身轻如燕。你?”贺玄度眉头一皱,“你看看,能一样吗?”
刘昌见他无动于衷,将狐裘裹得紧了一些,朝着远方大叫一声:“成川。”
一道黑影闪过,成川踏雪飞奔而来。
刘昌头一挥,“背他起来。”
成川二话不说,抓住贺玄度两条胳膊扛在背上。
刘昌伸手拉过轮椅,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贺玄度白眼一翻,“皇上小心,我的坐垫。”
那可是蓁蓁亲手为他缝制的,他一身脏衣,就这么大剌剌地坐了下去。
刘昌朝前方望了望,“我好不容易偷跑出来,若回去被颜太傅抓到,又要唠叨个没完,先去贺玄度那里躲躲吧。”
说罢,瞧着身后的柳舜华,“愣着干嘛,推啊?”
柳舜华一脸无奈,缓缓伸出手。
刘昌坐在轮椅上,不停晃着,“你还别说,这轮椅坐着就是舒服。”
贺玄度仰头笑道:“这是蓁蓁特意为我做的。”
刘昌微微一愣,片刻失神,随即朗声一笑,“那你这腿断的,挺值。”
柳舜华见他满嘴胡言乱语,真恨不得手一松,将他埋进雪里,好好清醒清醒。
想想他毕竟是皇帝,忍住了。
她笑问:“皇上为何会在此啊?”
刘昌懒洋洋道:“大殿里闷,跑出来喝酒,醉了。”
贺玄度轻笑一声,“皇上果真是真龙天子,醉了都能爬这么高。”
刘昌朝他看了一眼,“比不上你雅兴,坐着轮椅也要出来幽会。”
想到方才之事,刘昌摸着额头,兴奋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围着宿苑转一圈,没准能捉到不少野鸳鸯。”
柳舜华愕然,推着轮椅的手一抖。
刘昌回头,笑道:“你放心,你兄长与郡主之事我会帮忙保密的,算起来,郡主也是我的姑姑。”
又对着贺玄度,“你姐姐与成卫尉之事,我也会保密的。毕竟,成渊是我的人。”
贺玄度无比后悔今日的决定,他宁愿刘昌怀疑他,也不要听他在这喋喋不休惹人厌烦。
刘昌犹觉得不够,“至于你们两个,我……”
贺玄度淡声道:“皇上不必替我们保密,我们本就是未婚夫妻,出来赏个月,无伤大雅。”
刘昌终于闭嘴。
过了梅林,很快便到贺玄度宿处。
宫人瞧见皇上坐着轮椅进来,都吓了一跳。
莫非皇上怎么也摔断了腿?
刘昌冻得发抖,在宫人们惊诧的目光中,从轮椅上跳起,直奔向炭火旁。
成川将贺玄度重新放回轮椅上,阖上门站在廊下。
刘昌双手放在火上面烤了一会,才缓过劲来。
柳舜华瞧着他狼狈的样子,不觉好笑。
有时候,她真的不知道,刘昌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
“有酒吗?”刘昌突然问。
贺玄度一笑,“凉州葡萄酒。”
刘昌拍手道:“还是你懂我。”
柳舜华有些不放心,“皇上,你此前摔伤了腿,怕是不宜饮酒。”
她可不想刘昌有事,若是他出事,贺玄度岂不是要跟着倒霉。
“你怎么同颜太傅学上了,这般古板。”刘昌朝贺玄度一笑,“你腿断了之后,她就是这般劝你的,你不嫌烦?”
贺玄度正襟危坐,“不嫌,一点都不嫌。有蓁蓁管着,我求之不得。”
柳舜华一笑,“算了,你们若实在想喝,我让人帮你们温一下。”
很快,宫人们将温酒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