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用过饭,突听空中一声惊雷,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一下黑沉下来,紧接着雨珠纷纷落下。
贺玄度看着天色,对着柳舜华道:“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的马车在外面,你先乘着回去吧。”
刘昌抢着道:“我也要回去,柳小姐不如一起吧?”
贺玄度冷声开口:“柳府在东边。周松,送蓁蓁回去。”
刘昌叹气,贺玄度这样,活像个护食的小狼狗,任他浑身本领根本施展不开啊。
回到相府,贺玄度即刻写了封信,让周松转交给刘九生。
信上嘱咐刘九生留意最近身边是否有可疑之人,他怀疑,刘昌刻意接近柳舜华,其真正的目的是试探柳桓安。
刘昌,或许并不是表面那般荒唐,而是一个善于伪装的可怕对手。
三日后,刘昌以宽慰皇太后为由,在宫内设了赏菊宴,邀各家贵女前往。
毫无意外,柳舜华在名单之中。
想到上次大长公主府寿宴,柳桓安心有余悸,反复叮嘱柳舜华万事小心为上。
柳舜华笑道:“兄长别过分忧虑,皇宫内院,怎会有人傻到将主意打到进宫的女眷身上。”
说罢,想到此前刘昌的种种行径,差人去告知贺玄度,三日后的赏菊宴,让他务必前往。
踏进宫门,那种压抑的悲凉扑面而来。
上辈子,她共进宫过三次。
一次是棠华封后,一次是棠华产子,最后一次是棠华崩逝。
棠华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埋葬在这皇宫内,她对这深宫本能抵触。
宫娥引路,绕过了几道宫门来到沧池。
石阶之上,各色菊花争奇斗艳,色彩斑斓。一排排依次摆开,如蜿蜒的巨龙,又似展翅的凤凰,看得人眼花缭乱。
此时已临近正午,水榭旁各世家贵女们早已到场,正说笑着,看到柳舜华过来,纷纷抬头望去。
参加两次寿宴,柳舜华对这些人已有些面熟,笑着向她们点头。
柳舜华近月来,先是传出与相府大公子定亲,后又正式与二公子定下婚约,长安城贵女们对她早有耳闻。
因着上次之事,柳舜华懒得再与她们周旋,只挑个清静的地方,独自坐着。
池内波光粼粼,一群红鲤游弋在水草间,身姿灵动,搅动一池盈盈秋水。
柳舜华见旁边有些鱼食,便顺手拿来撒在池内,一池的红鲤瞬间涌了过来,争相抢食。
她正看得起劲,几枚石子投了过来,红鲤四散,溅了她一身水。
“呦,不好意思,失手了。”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站在对岸,正捂着嘴笑。
柳舜华认得她,贺容暄的堂姐,贺玉雪。
前几日,她为几颗夜明珠与贺容暄起了争执,贺玉雪多半是想为贺容暄出气。
上辈子,贺玉雪仗着她姓贺,没少跟着贺容暄奚落她。
柳舜华冷笑一声,正欲起身去理论,只听有声音冷冷道:“贺玉雪,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在这放肆。”
贺玉雪抬头,瞧见刘妉柔,心底有些犯怵,硬着头皮道:“我只是失手落了几枚石子而已
。”
刘妉柔扫了她一眼,“这池子里是先帝最爱的红鲤,你无故惊扰它们,是完全不把先帝放在眼里了。”
贺玉雪有些慌张,信口胡诌道:“我没有,我就是看着路边的石头好看,随便捡了几颗,一时手滑掉到了水池中。”
刘妉柔冷声道:“既是无心,那就应该好好道歉。”
贺玉雪涨红了脸,对着柳舜华道:“不好意思,柳小姐,请多担待。”
柳舜华并不想担待什么,只是吵架太麻烦,她更讨厌麻烦。
于是挥手道:“红鲤怕吵,贺小姐既喜欢石头,还是去看石头吧。”
有刘妉柔在,贺玉雪不敢放肆,忙快步离开。
“柳小姐,怎么独自坐着这呢?”刘妉柔笑语盈盈走了过来。
柳舜华起身,“郡主好。”
今日是刘昌登基以来,首次邀各家女眷进宫,有些心思活络的,费尽心思的打扮,以求能得他青眼。如今聚在一处,无非是谈论这些,柳舜华对这些没有兴致,跑在这里躲清静,没想到刘妉柔竟跟了过来。
刘妉柔顺势坐下,看着池中畅游的红鲤,“其实,我也不喜这样的宴会,没意思。”
柳舜华仔细回想了下,与刘妉柔仅仅三面之缘,她却帮了她两次。
直觉告诉她,刘妉柔对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莫非是知晓她喜欢贺玄度,要嫁入相府,日后想她在相府帮她美言几句,以便她能顺利嫁给贺玄晖。
想到此处,柳舜华忍不住开口,“郡主,你为何要帮我?”
风乍起,池水冲淡了两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