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桓安叹了一口气,“蓁蓁,这几日,兄长怕分身乏术,顾不上你了。”
柳舜华安慰道:“兄长正事要紧,婚礼之事无需太操心,相府那边,贺玄度会安排。”
柳桓安累了两日,不过吃了几口饼,方才一回来便同父亲进了书房,如今确实有些饿了。
他打开糕点一看,少了一块,并未当回事,捏起一个便往嘴边送。
柳舜华扫了一眼,解释道:“今日出门,顺便去买莲蓬糕,出门碰到了妉柔郡主。她人真奇怪,竟问我讨了块糕点。”
柳桓安手微微一顿,默默将糕点放进嘴里。
前世这个时候,柳舜华已嫁进相府,并不知道睿帝清醒时,兄长在旁。
她想了想,缓缓道:“兄长,皇上如今病情如何?”
柳桓安叹声,“怕是不大好。”
柳舜华试探道:“皇上无子嗣,那……”
柳桓安打断她的话,“蓁蓁,你大婚在即,别想这些有的没的。等成婚后,早些同贺玄度回凉州吧。”
以兄长的性子,虽怕她在丞相府受磋磨,但也不会如此催促,如今巴不得他们远走高飞,多半是睿帝生前交代过什么。可从前世来看,在后续皇权更迭过程中,兄长却一直被边缘化,并无任何举动。
重生以后,仔细琢磨,兄长的反应着实有些反常。
柳舜华眼眸一转,“倒也没那么急。”
柳桓安沉默片刻,“还是早做打算的好,省得将来准备起来太仓促。”
……
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睿帝暴毙于未央宫。
睿帝崩逝得太突然,又无子嗣,皇位继承一下成了大问题。
依照礼制,应当从他的兄弟辈中选出继承人。
可先帝六子,先太子因涉嫌谋反被诛,二皇子病逝,四皇子被罚去燕地,五皇子早夭,如今仅有彭城王一人可选。
彭城王留在长安的势力蠢蠢欲动,尤以京兆府表现最为突出,四处奔走造势。
然而无论是作为辅政大臣的贺留善还是皇室贵胄平阳王,却始终持观望态度。
彭城王如今已四十有余,其势力本就不俗,已渗透到长安,若是由他继位,势必会脱离掌控。
这明显不是贺留善与平阳王想要的。
与此同时,彭城王勾结凉州刺史企图颠覆朝局的传闻甚嚣尘上。原本支持他的人,想到此前郑充押解回长安途中遭遇刺杀,一下变得犹豫起来,没人敢再轻易出头。
贺留善冷眼瞧着,见事态已经控制住,终于站了出来。
作为辅政大臣,他精挑细选,将目光放到一个人身上,济阳王刘昌。
刘昌,已故先二皇子嫡子,如今不过十八岁,自幼失孤,在朝中毫无根基,极易掌控。
对于这个人选,平阳王亦是点头默认。起码他继位后,目前朝局不会有大变动,至于日后如何,自然是各凭本事。
斗了几十年的两人,首次就继任人选上达成一致。
为防彭城王作乱,两日后,贺留善与平阳王便联合皇后起拟诏书,请济阳王刘昌来长安为睿帝主持葬礼。
诏书下来得太快,彭城王的党羽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有几个看不清局势之人在朝堂上提出质疑。
郎官们早有准备,直指先帝曾责其为人轻佻,行事不检,此前已将其排除在外,如今断然没有再立他的道理。
贺留善对此言论大加赞赏,轻飘飘留下一句,为人臣应遵循先帝遗愿,彻底阻断了彭城王继位的可能。
层云楼内,刘九生高大的身影笼在阴影里。
就在几日前,睿帝召他入宫,让他沉寂了十七年的心再次复燃。他幻想着先帝的丰功伟绩,满怀雄心壮志,以为能大展拳脚,延续先辈的荣耀。可如今尘埃落定,他方知自己有多可笑。
贺玄度揉着头,九生身份特殊,这些年他身边有不少皇上派来的探子。他对外虽表现出一副不求上进,自暴自弃的样子,可皇上素来深谋远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一些苗头。
此前临时召见九生,言语又多有暗示,虽仓促崩逝,可依他的才智,怎么可能不留后路?
刘九生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玄度,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有妄念?”
贺玄度摇头,“我虽仅见过皇上几面,但这些年他从一个无知小儿,逐渐脱离父亲的掌控,绝不是无能之辈,做事不可能顾头不顾尾。”
“可是济阳王不日便要到长安,此事已成定局。”
刘九生深受打
击,垂头道:“若皇上尚在,当年的案子还有可能。如今的济阳王……他若是继位,只怕此前所做的一切都要白费了。”
当年先太子涉嫌谋反一案,济阳王的舅舅企图利用此案将先太子一脉斩尽杀绝,被先皇识破后降罪守边,继而叛逃。济阳王父亲也因此渐渐失了圣心,以至郁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