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听话地去了,换一件烟紫色的右衽圆领云锦氅衣,再出来时,堂屋里已摆好饭菜,漪兰和红燕正分别为爱新觉罗氏和扶摇布菜。
陪着爱新觉罗氏用饭的时候,屋里是不许出声的,这是在乌拉那拉府上便有的规矩,因此用饭时,虽屋里站满了伺候的丫头,却个个敛色屏气,屋中针落可闻。
用罢午饭,丫头们上前收拾碗碟,爱新觉罗氏漱了口净过手,拿巾子慢慢擦手的时候,方开口道
:“你这府上请的厨子不错,刚才那一道清炖狮子头很有扬州盛筵上的名家风味。”
听见狮子头,扶摇便知并不是府上厨子做的,她笑了笑,“我府上的掌勺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甚少做江南菜,不论是清炖狮子头还是红烧狮子头,恐怕都是我这丫头做的。”说着指向春华。
她早就说过,等出宫建府,必要让春华到厨房练手,没想到春华这丫头确实有天赋,扶摇准许春华没事时可以去厨房学做菜,春华跟着掌勺师傅学了几个月,如今拎起大勺来已是得心应手,从前背的那些菜谱俱让春华试了个遍,其中就有狮子头。扶摇是最爱吃的。
爱新觉罗氏微讶望过去,只瞧得扶摇所指这叫春华的丫头,身子薄,臂又短,这样的身板也能拎得动大铁勺吗?
春华蹲下身去,“回太太。奴婢做的这道叫做清炖蟹粉狮子头,除了猪肉,还混合了蟹黄、蟹肉、虾肉,另需加点葱姜水、黄酒,和粗盐,太太若喜欢,回头我写个方子,太太可以拿回去让府上厨子做。”
爱新觉罗氏笑了笑,看向漪兰,“那么……你有兴趣吗?”
漪兰太有兴趣了,适才她逛去厨房,正瞧见春华在里头做这狮子头,她在边上观摩了好一会,两人还商量着有机会切磋一番呢!
她立马应道:“兰儿求之不得!”
“你看看。”爱新觉罗氏点点漪兰,笑看扶摇,“我了解这丫头吧?她就爱琢磨这个。”
堂屋里一时欢笑不断,但漪兰笑着笑着,笑容忽然一顿,微微收敛了下去。
晌午,风和日丽。
扶摇和漪兰陪爱新觉罗氏出屋消食,逛了片刻花园,漪兰停下脚步。
“额娘,长姐。”她望了望四周,接道,“刚才在厨房,我撞见一个丫头来要姜汤,说是……好像是府上的李格格病了。”
“李格格?”爱新觉罗氏转头看扶摇,但扶摇也是一脸懵懵,她便又转回去问,“若只是要姜汤,兴许不严重,是哪里让你在意呢?”爱新觉罗氏了解漪兰,若非有何特别之处,漪兰不会这样提。
“我见那丫头挺着急的,还特地询问掌勺的李师傅,有没有哪样食材可以放到姜汤里治一治胀气和恶心,她说她家格格近日总不舒服,但不要她……”漪兰声音渐弱,瞟一眼扶摇,“不要请大夫,也不要告诉福晋……”
“胀气……”爱新觉罗氏回头也看着扶摇,蓦地脸色一沉。
“阿摇,快去叫人请大夫。”
匆匆回到正院,扶摇叫小李子去,爱新觉罗氏忙道:“等等!拿我的帖子,去城里济世医馆找周神医。”
小李子领命去了,扶摇听这周神医称号就不一般,问道:“额娘,周神医很厉害吗?比太医如何?”
爱新觉罗氏心中不安,哪里还有心情与她细说周神医的厉害之处?抬眼又见女儿浑不在意,没心没肺,爱新觉罗氏愈发着急,拉过扶摇劈脸便问:“我问你,上一次四阿哥去那李格格房里是什么时候?”
扶摇笑了一声,她是真觉得这问题荒诞奇怪,“女儿怎么知道?”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爱新觉罗氏急道,掐了扶摇一把,“那你知道什么?”
扶摇吃痛,揉着胳膊越发不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两位格格的事?我为什么非得要知道四爷找过谁?”
“可你是他妻子啊,你是主母啊。”
“我已做好了妻子和主母的本分,我难道还管他这个么?”
扶摇的火气也上来了,在她的印象里,四爷不是在前院忙正事,就是来正院陪她,近两个月四爷的休沐日几乎都给了她。
当然四爷也有不来的时候,他不来的那些时候扶摇从不过问。
她知足。
知足才能过得好。
为什么要盯着一个注定不会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既要伺候他这、伺候他那,要做好妻子的本分,要做好主母的本分,还要整天提起心思去提防底下的格格,怕人家做得不好,又怕人家做得太好。
扶摇明白额娘,额娘是担心李格格已怀上四阿哥的孩子。
皇家不比平头百姓,皇家对孩子的看重是极其的。扶摇也明白,额娘和连心,还有程嬷嬷都是为她好,不仅是为她,还为身后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