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鸿弓着腰在床榻边上落座,分别站在床头及床尾的两个丫鬟便在此时拉开了床帐。
其中一位丫鬟小心将被褥里肤如凝脂的纤细小手给捧了出来,另一外丫鬟则在这细弱的手腕上搭上了一块细软手帕……
孙鸿正欲搭脉上去,床上的小姑娘却陡然间睁开了双眼。
站在床头的丫鬟眼前一亮,压着音量兴奋道:“姑娘醒了?”
盛朝盈佯装懵懂不解地眨了眨眼,轻轻回复了一声:“……嗯?”
她心跳得飞快,方才她实在是装不下去了,若是等太医掐了她的脉,势必能察觉到她是在装睡。
既如此,还不如先一步醒来抢占先机。
尽管她还全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当前的场面……
“殿下。”
随着这一声称呼,盛朝盈亲眼见到站在床侧的两个丫鬟都弓着身子退下,紧接着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身姿笔挺的矜贵男子。
他身着玄色缕金云锦长袍,身姿高大挺拔,面容冷峻,看向她的眼神在烛光的照耀下愈显幽深。
盛朝盈悄悄咽了下口水,这便是太子殿下吗?
接着她又瞧见眼前的清冷男子轻启薄唇,淡淡开口:“何人派你来的?你若和盘托出,孤便饶你一命。”
盛朝盈浑身一震,咻而低下了头。
男人盯着她的发顶等待,却见她久久不语,正当要失了耐性之际,榻上娇小瘦弱的小姑娘却忽地抬起那双通红的杏眼。
寂静中,满屋子的人皆听见了榻上小姑娘那楚楚可怜的一句软语。
“夫君,你这是何意?你不认得朝朝了嚒?”
——半日前。
太子府门前前往香江的车队整装待发,一通体紫檀的驷马高车停至朱门前。
“小美人儿可送到府上了?”漆黑无光的马车暗室内,隔墙传来了对话声。
盛朝盈被这阴冷的嗓音吓得浑身一个瑟缩,随即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儿?
她不是已经
被裹了草席扔去了乱葬岗嚒?
“王爷放心,盛姑娘此刻应当已经被抬进咱们信王府了。”
“叱,也不知太子究竟害的什麽疯,非不顾章程提先启程,误了本王的良宵啊!”
盛朝盈浑身一僵,继而颤抖着瑟缩,外头的声音她辨得,是信王!
她被叔父叔母骗着送给了信王,原该已经被生生毒死了!
漆黑一片中,盛朝盈不能自已地蜷曲瑟缩,忽而砰的一声,她的胳膊肘不慎磕到了坚硬的木板上。
“嘶……痛痛……”
她没能忍住痛呼出声,杏眸眨眼间泛起了泪花。
黑暗中,隔墙传来的清晰对话声还在继续。
“方才可是有何响动?”
盛朝盈咻地捂住了自己的唇。
紧接着便是一声私语:“太子不近女色,怎会有女人的声音?”
“嗤,若真有那不长眼之人在太子的车架内藏女人,那便有戏可观了。”
盛朝盈睁大了眼,太子?比信王还要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
还未待她细想,耳边又传来了不同于之前所有的淡漠嗓音:“皇叔车马可已齐备?”
“臣已束装待命,随即便能启程前往香江。”
盛朝盈颤着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胸口。
前往香江?
这是信王同太子殿下前往香江之前,难不成她重生了一回?
盛朝盈捂着自己的嘴,小心挪动,这周遭黑暗无比,无半分光亮不说,且极为狭窄,她只要稍微挪动便能触及挡板。
听方才信王同他人的对话,这里是太子殿下的车架之中嚒?她为何会在此处?
盛朝盈的呼吸逐渐变得没来由的急促,浑身也愈来愈热,胸口似在被烈火灼烧。
她捂着自己滚烫的胸口,不知过了多久,就当她觉着自己要被燃尽意识之际——
“嘭!”的一声巨响。
碎木屑散落在她的脸上,光也透了进来……
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骇人响动吓得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喉间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掐住。
“何人派来的刺客?胆敢行刺孤?”
从那模糊的人影处传来的嗓音令她脊背生寒。
盛朝盈艰难地摇着头,她张嘴想要说话:“呃……”
好痛,喉咙像是要被捏碎了。
生理性的泪花从她的眼眶溢出,眼前腾起一片朦胧的白雾。
白雾之中,男子头顶缠枝玉冠,剑眉入鬓,一张脸沉毅冷厉,微眯着黑漆漆的凤眸就这麽睨着她。
男人的薄唇带了点儿弧度,音色凉得她毛骨悚然:“费尽心力躲在这暗室之中,就这点儿本事?”
墨熠睨着身下的女子,掌下的肌肤白皙滑腻,脖颈细弱得他再多一分力就会折断。
女子的眼角渗出泪花,黛眉紧蹙,一张脸因着窒息涨的通红。